从下往上看,光仿佛经过上好的玻璃棱镜,在海中留下了一道道清晰而明亮的线条,然而下方却又一片漆黑,似乎藏有择人而噬的野兽。
看得久了,里面似乎真的出现了一道漆黑而不可名状的身影。
但严熤口里含着呼吸管,气体自口中呼出,气泡源源不断在身侧升起,他连屏息凝神都做不到,只能感到一阵比一阵强烈的窒息感。
他感觉自己在挣扎,然而模糊的意识并不受控制……
直到有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臂膀,一股大力袭来,带着他离开了那道令人惊怖的视线。
……
严熤猛然从梦中醒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逐渐清晰的视线中勾勒出一道修长的身影。
尹观庭端着一杯水站在他的床边,皱眉看着他:“没事吧?”
“……”严熤深吸一口气,“没事。”
话一出口,嗓子哑的不像话。
尹观庭顺势把水递给他:“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么严重的反应,就不应该让你下水。”
严熤喝了口水,勉强笑了笑:“不管怎样我都会下去的,毕竟我老早就好奇潜水是什么感觉了。”
“好奇心害死猫。”尹观庭抬抬眼皮,随口接了一句。
下午的潜水活动进展的还算顺利,严熤兴致勃勃地跟着尹观庭在浅海区晃悠,水下的风景虽然不如电视纪录片那样惊艳,但对于生长在内陆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值回票价了。
然而谁都没想到,严熤随手在海中岩石上一抹,竟然摸出来一条花花绿绿的海参,本来因为水压就有点头晕的严熤这下是彻底绷不住了,莫名而来的恐惧攥住了他的心神,要不是尹观庭一直拉着他,差点在海中失去平衡,发觉不对尹观庭当机立断带着人上浮,等到了海面,气压带来的不适感更加明显,严熤忍了又忍,等上了接渡船,当场表演了一个大吐特吐。
自己感觉似乎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还以为缓了七八个小时已经好了,没想到梦里也不得安宁。
严熤半躺在床上闭了闭眼,随即便是一阵恶心,顿时睡不下去了,坐起身来,有些歉意地看着尹观庭:“师兄对不起,吵醒你了,要不你接着睡吧?我下楼去走走。”
尹观庭虽然有些倦意,但他平时睡眠就很浅,被人吵醒之后也很难入睡,而且作为律所高级合伙人、本次团建的带队领导之一,他也不可能深更半夜放人一个人出去乱逛,想了想干脆说:“我也不太想睡了,我跟你一起下去吧。”
严熤也没拒绝。
于是凌晨三点,两人顺着酒店大堂出门,往海边去了。
他们入住的酒店就在海边,距离最近的海滩还不到一百米,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走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海边,夜晚有些凛冽的海风吹过来,伴着海浪声声,严熤的恶心感总算是缓解了一些。
尹观庭借着远处酒店的灯光观察了一下严熤。
看的不是很清楚,但面色似乎好了一些。
他笑了一下:“你这算什么情况?按理说深海恐惧症也不是你这个样子的。”
严熤诚实地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就是单纯的被吓到了,我有些时候惊吓过度会头晕恶心之类的。”
“被一只海参吓到?”
“干嘛!猫狗都能吓到人,何况那么大一只,还花花绿绿的,一看就有毒。”
“噗……”
“啧,不要仗着自己是老板就嘲笑员工,小心我……”
“嗯?”
“……我什么都没说。”
“哈哈哈……”尹观庭这下是真的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或许夜晚本就让人思绪万千,也或许是身边陪伴的人太过无害,尹观庭总觉得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跟人说一些毫无意义的废话了。
“哗啦——哗啦——”
海浪一道一道涌来,在暗色天空下呈现一种墨玉般的质感,严熤盯着浪花看了一会儿,也许是两人之间气氛太好,他忍不住把好奇很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师兄,你以前是读金融的吗?”
想了想,他把那句“为什么要考法学的研究生”咽了回去。
但人精如尹观庭,自然知道他的未尽之意:“赵扶桑跟你说的?”
“咳……”严熤顿时想起尹观庭的警告。
“早就让你离他远点,”尹观庭不太认真地教训一句,转而说道,“我本科期间修双学位,法学和金融学,考研只是二选一而已。”
就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