谕佳看上去比神谷更加从容自若,甚至可以说是胸有成竹,但她越是表现出这样的自信,我心里就越发感到不安——她并不单纯只是找到让她心甘情愿颠沛流离的圣多默,那个人也许只是她脑中某个宏伟布局中的一个注解,说得好听点就是关键人物。我猜不透我姑姑那寡言少语的性格下到底隐藏着多少尚未迸发的能量,于是也只能哄着自己不去想这些,然后期盼着她不会为了那个“兼济天下”的崇高理想,而把我们一个个送进万劫不复的深渊——想让世界回到原本模样,并不值得付出这样的代价。
我也心不在焉地插话:“说白了,其实就是懒而已,对吧,姐姐?”
谕佳转头看向我,微微皱眉瞪了我一眼,然后坚决地摇头:
“只是时候不到而已,哪怕我们把圣多默的所在地锁定在吕丁伯仑教省,目标的范围依旧很大,很有可能无法精确定位,反而会暴露我们的目的,搞不好就会满盘皆输。所以说不要太急躁,以静制动,知道么?”
我那沉寂了许久的刻薄被她少见的强词夺理激发了起来,不加思考地便回了嘴:
“依您的意思,您打算把我们都当做赌注,赌输了就一败涂地,对吧?”
“秋洋!”
神谷一声厉喝,眼神变得格外严厉,甚至还有些愠怒。被冒犯的谕佳反而十分泰然,但话语仿佛一把软刀子:
“秋洋,有些话可不能乱说,人命不是赌注,我也不是赌徒。”
我回到了从前颔首低眉的姿态,轻声向她们道歉。谕佳摆了摆手:
“这样潮湿阴闷的天,不管是谁的心里都会发霉生斑,我就只当你没说过这些话。”
气氛突然变得沉默,我低下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的歉疚马上变成了懊悔。但谕佳似乎是真的并不在意我说的那些伤人的话语,她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给了我一个理解的眼神:
“马上就要天晴了,但愿那时我们都能看到明媚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