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一刻钟后，两人一蛇静静望着沉沉睡去的人，终于松了口气。顾希宵默默端详了一会儿，下意识伸手想摸他的脸颊，又突兀缩回。

司凤见了便道：“这回是真睡了，暂时醒不过来。白虎丹镇痛安神，青姐说是少数几种对他有效的止疼药之一。”

顾希宵这才放心去拭他额角的汗，又捞过一只手握在掌中，细细摸着上面若有似无的剑茧，他出了半天的神，才想起来问：“司凤，他的伤……”

“别担心，如他所言，应是用了缩骨移位之类的秘术，并未被刺中肩胛。你家花花呀，确是很惜命的。不过这件法器的出现，可能意味着'蝰蛇'就是冲着他或灵犀来的。明天恐怕是一场硬仗。”

“知道了，我再陪他一会儿就回……”

“我本以为你会和他相认呢。”司凤勾了勾嘴角。

顾希宵闻言翻了个白眼，“臭小子骗了我这么久，我多少也要骗几天回来，才算扯平！”

小银花立即喷道：“幼稚的小P孩！”

“嫣然，司凤的点数你不想要了是吧。”

“啊，顾科，你们说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见！”

天蒙蒙亮，李莲花被抬下船。杰哥看到他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苦着脸直挠头，命人取过面饼和鸡蛋，亲自掰成小块送到他嘴边。

李莲花非常配合，喂什么都闭着眼往下咽，甚至还被灌下了一袋椰水。杰哥见他胃口不错，终于放下半颗心，见押人的手下长了张干净舒适的小脸，便勾了勾手指叫人过来：“你去车上看着他，多长点脑子，他要是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那手下吓得连忙弯腰鞠躬，忙不迭一个横抱跑着把人弄上了箱式货车。杰哥身边那个黑衬衫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饷疑道：“杰哥，这小子力气挺大啊，就是看着好像有点眼生？”

杰哥狠狠回了他一个头沓，“你TM别再给我犯病，那位没事发癫，你跟着舔什么舔，成日疑神疑鬼，这小道士身娇体软的，非说他会法术会功夫，现在人都快被你弄亖了，也不知道蛇爷会不会怪罪，真系麻烦！”

“但是杰哥，这小道也很奇怪啊，我记得视频里他明明会说话的啊？之前被揍成那样没坑声也罢了，昨晚这么个大刑下来，愣是没开过一句口，就跟哑了似的，要不是哑的这骨头也太硬了？”

杰哥直接啐了口：“哑不哑硬不硬关我屁事，只要把人送到，后面就没我们的事了！你别给我没事找事！”

黑衬衫犹自疑惑：“杰哥，我们不用管明天的交易了？”

“交易乜啊交易！那三分之一的货还不知在哪里！这大半年蛇爷真系变了，心思根本不在货头上。行了，吃完了没啊，吃完就滚去开车，今天一定要把人送到，不然你我都要食屎啦！”

司凤关上厢式货车的门，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等那边歇了声才道：“看来想废了你的另有其人，并不是那个'蝰蛇'。”

李莲花正在研究自己身上的假锁链，闻言抬眼：“这人一出手就是稀有的S级法器，用来对付我也真够浪费的。”

“可能他手上就这么一件法器，对付谁都只能用它。”

“有道理，你这想法不错。”

司凤回头看他一眼，“也有可能，你确实是个需要忌惮的对手。”

李莲花动了动嘴唇，刚想反驳，却被司凤打断道：“我也用剑，昨夜你说没人能带你走的时候，我感觉到了你的剑意……”

司凤笑了笑：“我已经很多年没感受到这么凌厉的剑意了。”

货车沿着蜿蜒的山路颠簸了两个多小时，在一处山坳里停下来。司凤提着铃铛和顾希宵说话时，正在闭目调息的李莲花突然出声：“有人过来了。”司凤当即收线。两人刚布置好，货车的门就被打开了。

司凤朝外看去，只见黑衬衫在门口搁了把木扶梯，正搀扶一个着旗袍穿高跟鞋的女人往上爬，见司凤看着他们便直接骂道：“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来扶一把。”

司凤只得过去抓住她的袖子拉了一把，女人一对狭长的凤眼冷冷撇来，愣了愣，又转过脸来看他，一对冷色眸子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个遍，最后落在了坚实有力的胸膛前。黑衬衫连忙擦着汗叫她：“蝶夫人……”

女人这才妩媚一笑，把头别开朝内走去。黑衬衫狠狠瞪了司凤一眼，匆忙跟上。

“就是他？”

“是，夫人。”

女人蹲下看了眼躺在地上疑似失觉的李莲花，一掌探向其胸腹，凝神闭目搜了片刻，一脸诧异：

“竟是凡人？我还以为他千里迢迢，差点毁掉个大单也要让人弄来的是什么厉害角色呢，居然错看了！”

黑衬衫连忙赔笑道：“真要是个厉害的又怎会让‘猎豹’那帮人抓住嘛，蛇爷想必真是找他来给您驱邪的。”

“哼，半点灵力法力都没能驱什么邪？”女人笑得人浑身发寒，又问：“昨晚你动手时可有异样？”

“落我们手上时就只剩半条命了，还是个半瞎，给他上您这法宝时，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么弱？会不会弄错了人？”

“我亲自比对的，灵犀的档案，绝对错不了。”

“那老东西找这么个人究竟何意？”

女人沉吟片刻，拾起地上的锁链，竟要直接往外拽，司凤脸色一变正要出手，黑衬衫却先一步阻道：“别别别，您现在收回法宝的话，他恐怕就活不成了。蛇爷本就嘱咐我们不能伤他，这回您让我私下动手，已犯了他老人家的忌讳，若再弄死了，只怕会惹出真怒来啊。”

女人想了想，缩回了手：“罢了，就让蛇爷帮我取吧。说不定还能留他一命。”她见黑衬衫脸色发苦，娇笑道：“别担心，万事有我担着，老头子怪不到你头上。”

又捂着鼻子瞥了眼昏睡不醒的人，居然叹了一声：“长得倒好，真是可惜了。”这才一步三摇被搀下车去。

那女人离开后，司凤关上车门就低头咳了起来。

“怎么了，小凤凰？”

“咳咳，被那狐狸呛到了。”

“啊，果然是二区的妖啊？”

“你也发现了？”

“我猜的，毕竟她好像还用灵力探我内府嘛。”

“是狐妖，还是只元神不全、附在凡人身上的A级狐妖，骚气都遮不住，快冲天了。”

李莲花坐起来，手里把玩着假锁链，神色变幻莫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等到车厢晃了下，再次上路时，他才问：“小凤凰，你这障眼法能撑多久？”

“一两天没问题，只要没遇到实力在我之上的法系，就不会被识破。”他见李莲花当真开始扯那根链子，顿时无语道：“前提是不要在人前扯下来，我可变不出那么多血来给你伪装啊。”

李莲花听话地停了手，神情却愈加认真：“司凤，下面这个问题，你定要如实答我，你是S+级大妖，若和同级法系交手，有几成胜算？

司凤想了想：“七成吧。”

“若他们附在凡人身上呢？”

“那必然不敌。附身凡人能规避物法结界，就如同身在元世界，可发挥术法全部威力，亦无多余能耗，就连S级我都需小心应对，更别说S+。但是堕化的不良元神极少能达到S级，A级已是凤毛麟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