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他的存档数据。”
“他和本次事件有关?”
“不,他和李莲花有关。我怀疑他们来自同一世界。”
“好,我把他的数据权限开放给你。李炎,你一向无利不起早,这次这么帮阿显,别是有什么交易吧?”
“你为何不信我是真心要帮忙呢?顾科怎么说也是我曾经的联络人啊。”
“罢了,我只提醒你一句,外勤B组不是你的千牛卫紫衣局,现在还不够群英荟萃么,偶尔也松松手,给别的科室别的组留口汤吧!”
李炎闻言脸色一变:“老严啊,你这么说可戳心了啊!灵犀救了我的命,又给我新的人生信念,我不过一心一意想为灵犀打造一支强有力的外勤队伍,未曾想你等竟如此看我,这科长,我李炎不当也罢!”
李炎说罢拂袖而去。严海被呛得一脸懵,这位翻脸如翻书,未免太突然了:“……喂,我不过一句玩笑话!等等,陛下!你的数据权限还要不要?”
在周围队员震惊的目光里,陛下丝毫没给严海面子,头也不回跳上SUV绝尘而去。
南阳苑16楼的错层公寓里,李莲花在二楼卧室躺了一天一夜未动分毫,吓得顾希宵连发魔怔,call了李炎三次。最后陛下不得不把队医打包上楼。青姐摸了半天脉,又给两人伤口换过药,丢下句“让他睡吧,孩子跑完马拉松后缺觉”便笑嘻嘻撤了。
顾希宵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感觉累到不行。为了给自己过热的CPU降个温,他决定勉为其难下个厨,毕竟肥鸡天天念叨外卖不健康不安全,晚饭还是自己动手吧。想到系统里的李莲花又掉了1斤秤,他打定主意等会儿做好了饭,摇也要把那脆皮主子摇醒,今晚必须塞点下去,否则怎么对得起好不容易长起来的那点儿肉啊!
顾希宵打开手机研究了半天菜谱,又上楼瞅了眼睡得人事不知的元神主子,当即决定去附近超市晃一圈。
当他赶在太阳下山前,提了满满两袋子玉米排骨西红柿鸡蛋小青菜及各色调料打开家门后,旋即被眼前一幕钉在原地。
客厅里洒满余晖,正对玄关的阳台门开着,逆着最后一班绚烂紫霞,李莲花面朝客厅,正光脚站在阳台栏杆上。劲风吹得他长发飞舞、衣阙猎猎,整个人看起来摇摇欲坠几欲仙去。
刹那间顾希宵浑身冰凉,这可是16楼!死莲花明明说他很惜命的!到底为什么?!突然爆熵了?!
眼前立时闪过屏障内,支离破碎的金光法刃落在地上,那个义无反顾迎着耀目紫光飞身而去的残影。那一刻恐惧淹没了他,亦如此刻!
相同的战栗和麻痹吞噬着顾希宵的心脏。他曾以为那人柔软得像块海绵,连PUA都照单全收,偶尔顶上几句嘴也只鲜活得可爱。除了满肚半真半假惯会忽悠,简直就是温良谦恭顺活体标本,一个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可越是这样,顾希宵越感到不安,原本也不知这不安从何而来。此刻他悟了,那么随意地让人安排自己的一切,那么轻松地说要把自己的命交给他们,原来并非戏言,也绝非玩笑!他持剑的模样与此刻身影相得益彰,像极了一束绚烂的光,亦或一团炽热的火,却从不为自己而燃。
这人也不知用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岁月,以一个温柔可亲的表皮藏起了所有的淡漠疏离乃至决绝。
他曾说自己不太想死,又不大想活。
他又说从前没办法。
他还说自已挺该死的。
种种思绪纷至沓来,直到一滴反光潸然落下,那是满屋炫目日光中,他流下的眼泪。
顾希宵一时间灵台清明。
最后一丝晚霞没于远山,无边夜色中,李莲花站在栏杆上,一足悬空,将跳未跳。
想死啊,没那么容易!
顾希宵蜷起十指,双拳紧握,以至于在心底一片彷徨懵懂的角落,缓缓蓄起了怒意和不甘。
他悄悄摸出手机点开垃圾桶,当他看到“熵量9”一行,胸口又被狠狠揪做一团,寻死觅活喊打喊杀的异化爆熵元神他见得太多,但心如止水平安喜乐决定去死的,若非近在眼前,他这辈子都想不出长什么样子。
神念电转之际,疑似开开心心要寻短见的倒抢先开了口:“顾科?是你吗?”
语调和熵量一样平稳,顾希宵严重旷工的八百个心眼子立时活过来:“是我啊,李莲花,你在哪儿?我客厅灯坏了,看不见你。”他一面说看不见,一面若无其事朝阳台踱来。
李莲花侧头动了动耳朵,奇道:“我就在距你五步的位置上方呀,你没看见?”
顾希宵闻声在阳台门口停步,这个距离,只有三成把握。他装作刚刚看到的样子惊讶出声:
“李莲花,你站这么高做什么?”
“啊,上面有点东西……”
“什么东西?你站太高了,赶紧下来!”顾希宵屏住呼吸,迈出一步,又一步,见李莲花仰着脑袋毫无防备,猛地扑上去抓他脚踝。
指尖堪堪触到脚踝那刻,李莲花踏在栏杆的足尖轻点,竟迅疾向外掠去,他轻巧避过又团身前翻,稳稳落回阳台内侧。
顾希宵在一抓落空,对方单足向外起跳时几乎心跳停摆,等那人翻过头顶安然落地,他仿佛体验了一把鬼门关前遛了个来回的过山车。
顾希宵脸色铁青,却发现面前这人也不比他好多少。李莲花看似脸色平静,却藏不住瞳孔微颤,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全是错愕:“为何连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