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失态2秒,随即“啊”了一下收回全部眼神,继而嘴角一抽:
“啊,你误会了吧?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听到了……”他连忙朝顾希宵伸出藏在背后的手,掌中正托着一只瑟瑟发抖、毛都没长齐的黄嘴雏鸟。
李莲花进屋把东倒西歪的雏鸟搁在茶几上,慢条斯理开始解释:
“我醒来后发现没人在,就四处转了转,刚走到这里就听到这小家伙在叫,便上去找了找。哦对了,它好像折了腿,可能这里风大,把楼顶的巢吹下来了。”
他一边碎碎念一边侍弄病鸟,摸索着掏空一个纸巾盒,好不容易才把这玩意儿安顿好,压根没发觉他身后的顾希宵脸色已黑如锅底。不多时,顾大少那根CD许久的怒气槽终于爆发,他二话不说,伸指连点李莲花背后六处大穴,紧接着就把人狠狠摔在一旁的长沙发上。
李莲花好似吓了一大跳,一张小脸惊得刷白:“顾科别开玩笑,快松开!我不过抓了只小伯劳,不至于不至于的啊!”
怎料顾魔王丝毫不为所动,那人又连忙改口:“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你还知道错了啊。”顾希宵听他语声软软,怒气条消了一半,只觉就此放过有点不得劲儿,于是板着脸继续问:“说说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爬高,更不该上去掏顶棚上的鸟窝。”那人一本正经接道。
说者无心,听者调门拔高八度:“你说什么?这鸟窝在雨棚上?你还是探身跳上棚掏的鸟?!”
他本以为是雨棚下的巢,是以这回不但手抖,人也开始抖了。这可是16楼啊,高层特制的钛钢一体式雨棚通体光滑如镜,檐口挑出阳台外立面超过60公分!
李莲花转了转眼珠,惊觉说错刚想补救,顾魔王怒气槽再爆,已冲将过来一把揪住领口把人拽起,冲冠怒发整条胳膊都挥了出去,眼见手底下被点了穴道的那个避无可避,只得摒息静气紧紧闭眼,顿时一口真气又泻得七七八八,他胸膛起伏僵了半晌,最终还是把人轻轻放平,只好祭出硕果仅存那条三寸来捍卫人设:
“你小子真有能耐!什么都看不见还敢扒16楼的雨棚?觉得自己轻功好是吧?老子告诉你,但凡是人,无论轻功好不好只要从这里下去,结果都一样!你个蠢货……今天要不能让你长点记性老子今后就跟你姓!”
顾希宵说罢顿了顿,狠心抓过客厅抱枕靠垫满头满脸拍在他身上,转身冲进了厨房。
大约一小时后,当顾希宵解下围裙,把兵荒马乱整治完的三菜一汤端出来时,发现李莲花整颗头颅不见踪影,倒在沙发上的姿势也和先前一般无二。他顿时后悔,连忙上前拍开穴道把人扶正,又扒开衣领检查伤口,索性没红没肿一如先前。李莲花被数个海绵抱枕捂脸活埋,闷得耳朵发红一头细汗,顾希宵是又好气又好笑:“老子又没点你哑穴,这么长时间不吭声,莫非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你存心想憋死自己?”
李莲花一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边弱弱道:“怎么就存心了,我叫你了呀,你在厨房没听见嘛。”
顾希宵默了默觉得有理,遂再次问道:“知道自己错哪儿了?”
“知道知道,我不该上雨棚,但我一个瞎子,又怎知这是16楼嘛,为了此事这么罚人,你未免也太狠了。”那人拖长了调子半真半假抱怨。
顾希宵丢过一个白眼继续嘴炮:“不对你狠点,你能长记性?这也是你自找的,刚才在栏杆上不闪得挺利索的,我点你穴道时你怎么不躲?以李大侠的身法,若非存心相让,我又怎么能制住你,还连点你身上大穴?不要以为你让着我,老子就承你的情,我跟你讲这事没完……”
顾希宵正打算将厚颜无耻PUA大法发挥到底,见他脸色渐渐发白,眉头紧作一团,赶紧住了口。
只听李莲花轻声喟叹:“我让,你不高兴,不让,你又生气。究竟要我如何,你才能不怪我?”
“我……?”顾希宵一时语塞,直觉眼前这人虽神色淡淡,全身却笼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和刚才扮弱鸡装可怜的那个判若两人。他掏出手机,惊讶地发现之前还在原地蹦哒的熵量此刻竟在缓慢攀升!
“顾希宵,你答应不瞒我任何事,那就告诉我,若明知不能赢,却仍要动手,你究竟希望我让,还是不让?”那人长睫微颤,语气仿佛又轻几分,带着七分玩笑三分认真,眸光却一下散得老远,好似陷入了什么难以自拔的回忆中。
顾希宵顿时想到,那人这般神情语调,像极了上回在病房里掉眼泪的那次。他小心翼翼觑着那张有些空白的脸,当真思考了一番,最后实事求是道:
“像我这种人,自然巴不得你能让我。老子心里有气,能把你这么厉害的高手制住狠狠K上一顿,怎一个爽字了得。你要这次不让我得逞,我必找其他机会补回这个场子。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今后你是后患无穷啊,毕竟老子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无耻小人嘛!”
李莲花听罢一呆,继而忍俊不禁哈哈大笑,顾希宵见他豁然开朗,知其心魔已解,不禁松了口气,也跟着笑起来。
收拾妥当后,李莲花终于被摁进餐桌前的椅子里,手里塞了一个碗,沉甸甸的,顾希宵见人摸过筷子没了后续,顿时露出十二分的不满:“愣着做什么,吃啊!”
李莲花眉心微蹙,勉强夹了块排骨,又放下。
“又哪里疼,吃不下?”顾希宵瞪他。
李莲花当真要死不活吸了吸鼻子,戳着心口哀怨道:“怎么都比不上这里疼啊。我不过爬高掏了只鸟,给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最后还要毒死我,顾希宵你好狠的心呐!”
顾希宵一愣,也夹了快排骨放嘴里,嚼两下忙不迭吐了。满口生肉血沫子呛得他老人家还嘴都顾不上,端起那盘排骨就重进厨房。漱了半天口,听得身后屑屑索索,他立即转身拦住来人。
“你来干嘛,厨房重地,闲人莫进不懂?”
“那盘肋排呢?你可别扔啊。”
顾希宵看了眼料理台上还没来得及进垃圾桶的糖醋排骨,“这个没熟,你要喜欢,给你点个外卖吧。”
“整天就知道点外卖,这么多预制菜地沟油怎没吃废你呢?也难怪你个A级高手这么多年连块腹肌都A不出来,你还是吃点好的吧。”
顾希宵胸口一窒,死肥鸡这些日子都给他整了些啥词儿?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儿呢?
那人摸了摸灶台上油腻腻的锅,一脸嫌弃道:“来,帮忙洗锅,然后教我怎么开火。你家油盐酱醋都放哪儿?”
半个小时后,顾希宵瞠目结舌打量餐桌上新版三菜一汤,将信将疑夹了块红焖排骨轻咬一口,随后整块卷入口腔,“唔……你还能有这手艺。嗯,青菜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