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可以吧。
孤云独去闲。
孤,但是很闲。
独来独往,多么悠闲。
白云悠悠,人生浮浮,像云彩人能长寿,多美的事。
人间不过弹指一挥间,事未了也能拂衣去。
来人间一趟,不是为了事而事。
事这个字,拆开看,就是要有力气要动口动手多累。
欧阳燕消化掉不良情绪的绝招,便是瞎拽诗句,变成自己的金句,再拿去修,万物皆可成梗的时代,人人需要流量密码,养父自从做了茂河父亲直播间里的丑网红,总找欧阳燕买金句,买梗,买新文新句,所以,欧阳燕以魔法打败了魔法,以养父的搞怪手法,降服了养父的各种怪。
把长期在家混吃等死、诈骗亲友、刷视频的怪物养父,给辅助成年轻人工作状态栏目剧的怪网红达人秀,是生意,也是新型职业。
如今时代多好啊,没有高低贵贱,只有松弛感一刻难求。
养父收到粉丝打赏金后,喜滋滋地带着母亲大人当购物岛主一周,就把家里变成了仓库。
还教导母亲大人说,我们必须与时俱进,要搞钱就搞轻创业,不要死守某个职业,职业不过是流水兵,铁打的网络。
时下年轻人的工作状态,痛衣服痛包包痛工位,不得不做打工人?
能不焦虑?
焦虑了咱就来个新鲜感的对抗魔法。
比如土味快乐,普通穿搭,随意穿着,个性化上班族、打工人懒惰化自我缓解压力。
欧阳燕感觉新奇,学生群要读书上进依靠早恋来缓解压力,打工人要向下社会比较来提高自尊以求宣泄情绪。
换个活法,人就火了。
换个玩法,人就能了。
换个穿法,打工人就松弛了。
换个想法,人就不别扭了。
以前的玩法太少,玩的人又太多,所以唐诗宋词元明曲,火了千年。
如今玩法太多了,玩的人又少,所以积攒粉丝团,就得努力,养父可谓头悬梁。
敢把四季换空气。
暗巷的门口灯泡时而明亮,时而闪烁。
闪烁的光线让欧阳燕微微地闭起眼睛。
欧阳燕弯腰下去锁车,抬起头,看到天空一堆云。
夜晚的云,文人怎么写它?
晚云也要来凑趣?
古人写云的时候,很有诗意。
而我看云,却很无奈。
好歹也一半网络,一半现实,比古人多了一个海阔天空,却不去飞,多遗憾。
单飞?
群飞?
带着妈妈不好飞。
抬起手摸向左边脸,太阳穴的地方肿起很大一块包。
古代文人漫步云端,要么乘风破浪如宗悫,要么如李白的诗句云帆沧海像吕尚尹伊,不论成败,人生豪迈。
欧阳燕盯着夜空中那一堆云发呆。为了摆脱掉母亲大人的那种见面礼,令人窒息的坏脾气,欧阳燕看云壮胆。
就当我是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也街拍一回李白: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演回陈与义:卧看满天云不动,不知云与我俱东。
身在最高层,不畏浮云遮住眼!
飞来峰上王安石!
但愿母亲大人的坏脾气如黄鹤一去!
养父怪气,母亲坏脾气。
这两人凑齐了,家不是家。
父亲和气,新妈贵气,小妹大气,那是家,是个贵族家。
在这两种之间的,是普通家庭,比如茂河家。
欧阳清家。
白云千载伴我行,穿越到天使妈妈的怀里去一秒钟也行…
换个妈妈不可能,换个心愿便利贴总可以吧!
不考名校,因为僧多肉少,独木桥落水僧不少,考个普通大学当个扫地僧松弛感就来了,关键时刻准备着露一手,也剧情反转一下。
多少学子,不堪重负,跳楼轻生,都是楼的错。
楼把人当金丝雀,人能松弛?
买楼房不过是一住罢了,不知道人咋想的到头来倒是空中楼阁,把人给隔断。
看着是房间打隔断,实质是把人给格子间了,圈起来又栓起来,所谓工资条不过是狗绳。
凭啥要领工资?
云闲着也没见饿死。
鸟儿天天闲逛,也没饿死。
就人?爱在怪圈里。
饭圈?
文化圈?
富人圈?
衣服圈?
比较圈?
一圈又一圈地套脖子上,不窒息?
是个人都会窒息。
不给脖子上套个圈,貌似活不下去。
流浪人,有何不可。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抬头向上,蓝天白云。
云中漫步,高坐云端遇翔龙。
云中有人寄锦书。
云淡风轻闲千年。
母爱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伴我山。
思绪万千星辉,穿越诗人诗句里。
诗情画意很丰满,母亲大人很骨感。
直到被身后的邻居催促着“让一让,站门口别人怎么进去?”才回过神来。
其实无论什么东西,都会像是这堆云一样,在时光里,惊艳诗人。
在仕途里变了浮云,提醒文人墨客。
在初见里是彩云,明月当空,花儿笑,最终都成诗句。
那就用诗句来瓦解母亲大人的暴脾气吧!
这样想着,似乎好处总比难处多。
一切都没那么难以过去了。
振奋人心,没那么难。
振奋精神,也不难。
欧阳燕把车放好。朝家里走去。
走了几步,听到家里传来的争吵声。再走几步,就看到茂河和他妈站在自己家门口,而慕亚平穿着那件小姑娘款式的睡衣站在门口,样子搞笑。
周围围着一小圈人。虽然各自假装忙着刷视频,但眼睛全部都直勾勾地落在两个女人身上。
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等米下锅,搞个爆料好发布,就等拿发布奖。
欧阳燕赶紧从书包里拿出口罩,别被人拿手机拍了发布。
而这时,茂河他妈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几步之外的欧阳燕,她脸上突然由涨红的激动,转变成胜利者的得意。
一张脸写满着“这下看你再怎么嚣张”的字样。
欧阳燕望向站在两个女人身后的茂河。
从窗户和门里透出来的灯光并没有照到茂河的脸。他的脸隐没在黑暗里。只剩下眼睛清晰地闪动着光芒。
夜航的飞机,闪动着固定频率的光芒,孤单地穿越一整片夜空。
犹如孤胆英雄。
欧阳燕走过去,低声说,妈,我回来了。
“真好,欧阳燕你回来了,”茂河的母亲脸上忍不住的得意,“你告诉你妈,今天是不是我们家茂河陪伴你去的医院。且,请同学帮你付的医药费。”
欧阳燕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抬起头看茂河。她也无从揣测这个时候站在母亲身后的茂河是什么样的表情。
是满脸温柔的尴尬,还是寂寂地望向自己呢。
“欧阳燕你倒是说话啊!”茂河母亲有点急了。
“你吼什么吼,”慕亚平抬高声音,“李虚心你回自己家去吼你儿子去,我家女儿哪儿轮得到你来吼。不就是我误解了您的那句话嘛!您就得理不饶人啦!”
茂河妈被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她压着脾气,对欧阳燕说,“欧阳燕,做人不能这么没良心,我们家茂河心好没让你躺地上,带你去了医院,也请同学帮你付了钱,我们来是送礼物,你妈妈就因为我说错了一句话而误解了,是个小误会罢了,说开不就结了!你看你大人妈妈这架势,大声吵吵,闹得…你大人妈妈真……”
那一句“蛮不讲理”李虚心还是没好敢说出口,只得接了一句“你别跟着误解我们的好意啊!你好歹念过书的!”
“可恨的你说谁呢?”慕亚平激动得挥起手要扑过去。
“妈……”
欧阳燕拉住她的衣服,低下头,低声说,“早上我确实打点滴去了……茂河陪我去的……”
慕亚平的手停在半空里,回过头望向欧阳燕。虽然是邻居家的孩子帮助了自家的孩子,是该感谢。
可是她李虚心的话,你不懂逻辑,你要读书上进,读书少了真不好,要死要活的作怪太搞笑,听着不入耳,不好听,也来气呀。
被骂了,要骂回去。
被打了,要打回去。
挨说了,要怼回去。
送礼就送礼,还顺带着说话刺耳,这憋屈,得发泄……
慕亚平母夜叉的性格,刺猬人格,浑身是刺。
蝎子人格。洪水猛兽怪妈妈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