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一站好,张卉庭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课室外面。她从窗口探头探脑地往课室里面看上去,发丝从铁栏外飘了几根进来。
路遥眼尖,知道张卉庭只要把脑袋再往窗边靠近些就能看到他们两人。他没有余力想别的了,身体贴着方胜寒往铁门贴上去,用尽里力气把两人隐藏起来。两人长得差不多高,面对面地紧贴着,两张帅气的脸近在咫尺,只觉得对方鼻尖的温热气息不断地传了过来,夹带着汗味的男性体味清晰可闻,只好各自尴尬地转过脸来。
只听见张卉庭自言自语道:“明明听见声音从这里传出来的……”她张望了两眼,看到横七竖八被推得凌乱的课桌,又说道:“那两家伙,补习完了怎么不整理好课室。”
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两人的耳里,这才知道张卉庭以为他们一对一补习完了回家,把课室弄乱了没有收拾好。这个误会倒是能轻易把打架的事掩盖过去。
方胜寒悬起的心这才稍稍放松下去,却在下一秒听到张卉庭推开前门的声音。
路遥吓得瞪大了眼睛,他和方胜寒藏在后门的事要是被张卉庭知道,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时心思百转,千钧一发之际根本想不出合理的借口。
眼看张卉庭就要走进来了,路遥想着坐以待毙不如先发制人,刚想开口喊一声,忽然走廊上传来了另一个老师的声音。
“张老师,这么晚还不回去吗?”
张卉庭一只脚踏了进课室,听到搭话,又转过身去,“刚才听到有些声响,过来看看。”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刚才你们班怎么了,声音可大了。”
张卉庭抱歉地笑笑,随手把课室门关上,退回了走廊,“我们班两个一对一的同学补习完回家,估计是踢到课桌了,发出了点响声。不好意思啊,惊动钟老师了。”
钟老师了然地哦了一声,哈哈笑道:“还以为有人在里面打架呢。哎,补习就补习嘛,弄那么大声出来干什么。”
张卉庭附和着说:“就是说嘛,明天我说说那两家伙。”两人这才朝着办公室走了过去。
方胜寒早就紧张得心脏跳到喉头,一想到今天的事被父母知道的话,后续可能很可怕,整个人六神无主得僵硬起来,头脑嗡嗡的已经不会转动了。
听到张卉庭说话的声音远去,他渐渐放松下来,结果紧张过度,手脚一软,整个人向前倒去。他此时还夹在铁门和路遥之间,身体软软的使不上劲,自然而然地被路遥一把扶住。
相比起来,路遥则轻松多了,他天不怕地不怕,早就想好要是被发现了,大不了回家被老妈抽几下解气。看到方胜寒紧迫得面无表情,嘴上忍不住笑道:“刚才打架的时候有多凶,现在你就有多怂。”
方胜寒听到他的揶揄,上挑的凤眼横眉竖目地瞪着对方,他还处在紧张的状态,贝齿轻咬下唇,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两人这时还保持着半抱一起的姿势,身体互相紧贴着,路遥这才发觉方胜寒窘迫得煞白的脸色因为自己的话而气得潮红,身体在自己怀里微微发着抖。
方胜寒黑黝黝的瞳孔透着怨怒,细长浓密的睫毛一扇,悠悠地这么看向路遥,竟有种风情万种的感觉。路遥被这念头吓得连忙松开双手,忙不迭地往后退开几步,急忙之间被后面的椅子绊住了脚,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方胜寒哪知道他这些心思,心里只一味地想着今后该怎么办,他从后门阴影处走出来,嘴上喃喃道:“没想到张卉庭真过来看了……”他看了一眼从地上站起来的路遥,万分不情愿地说道:“下星期开始……我会留下来。但是一对一是不可能的了。”
路遥还有些惊魂未定,哪有精力留意方胜寒说了什么,他只道自己刚才真是被鬼遮住眼了,怎么突然觉得方胜寒像女人。他拿眼再看一次方胜寒,只觉得对方就是个普通男生,最多不过是比普通男生长得白皙一些,五官端正一些,也无甚出色的地方,也许是自己太久没有发泄过了,才会鬼迷心窍地产生了些奇怪幻想。
方胜寒看他心不在焉,又重复了一次道:“总之到时候各做各的事,不怕实话跟你说,我只为装个样子给张卉庭看,愿意留下来一对一全为了自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也别谢我,我不领你这个情。”
路遥再看他一眼,只一眼,立刻撇开脸,“……谁会谢你。”
方胜寒轻笑道:“是啊,像你这种‘社会人士’,不给我添乱就已经阿弥陀佛了,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路遥看他句句话带刺,心里不舒服,心想自己这个坏人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了,还不如做个彻底,心下里想法已定,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说的也是,我这种人就是坐不住的,不整点花样出来恶心你就浑身不舒服!”
方胜寒看他终于承认了,心里却没觉得有多爽快,只觉得路遥这人幼稚至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无聊。”
他这一眼眼波流转,轻轻上挑的凤目带着些微不屑,一眨眼,眼珠子已经看回前方,头也不回地走了。
路遥被这一眼钉在了原地似的,竟一时忘了反驳的话,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教室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人。
这晚回到家的路遥觉得今天真是撞邪了,鬼迷心窍地产生了许多幻觉,他在教室里呆坐了好一阵才回家,吓得幺姑以为他又出去惹事了,知道他不过是在学校逗留得久了一点,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