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烛手上书页翻动,见阿枕回来,眼皮微抬,淡淡扫过一眼,问道:“今日可遇见了什么?”
阿枕如实说了今天遇到了人和事,事无巨细,一一说了个明白。不过,要说最令她开心的事,就是外送的每个人都跟她说了“谢”字。
观烛听完,“嗯”了声,便重新拿起扣在案上的书,看了起来。
往后的每一日,观烛都会问她那一日的人和事。
第二日,阿枕外送一个老婆婆家,行了个举手之劳,老婆婆便给了她鸡腿作为奖励,她受宠若惊。
第三日,阿枕瞧着一个乞丐,弹着三弦,哼着曲子,脸上写满了开心,她这才注意到今日格外的日朗风清。
…… ……
观烛倚在窗台上,身侧悬着一把伞,伞下隐约可见阿吟的身影。
看着阿枕来回奔波,阿吟有些心疼,“真的能助她修行吗?”
“所见所感,有所见闻,才有所感悟。”
说着,观烛关上窗,回到屋内。
“不管她,说说你吧。”一杯茶沏满,“当初为何不灭了杜家?”
为何不灭了杜家?自她醒来,她也认真想过这些问题。
她同阿枕是一样的,困在他们编织的牢笼中,冲破不了束缚,便只好说服自己,甚至为牢笼添上色彩,自欺欺人。
若不是这次因为他们要送阿枕去死,她与阿枕真就会这样过一辈子。
“不敢,怕了。”阿吟答。她是真的怕,打心底的怕,她次次的反抗,换来的只有一次比一次中的棍棒加身。所以尽管她拥有那样的力量,也没给她带来任何底气。
阿吟好似意识到了什么,见观烛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她微眯起着眼,凝着观烛,心中顿时生出一个不好的想法,“主人不会是想?”
“嗯?”观烛懒懒的靠在案几之上,撕去橘子上最后的橘络,掰下一瓣,塞进嘴里。她掀起眼皮,扫过一眼,便一手撑着头望向别处。
阿吟的魂魄太过虚弱,瞧着朦胧不清,看得人费劲。
“比起这个,不如见见杜家家主?”
阿吟闻言,心头仍是一惊,不禁打了个寒颤。她随即寻了个借口,躲回伞中。
观烛轻笑出声,继续吃着橘子。
…… ……
第五日。
阿枕今日送的是城北的一家,是她这几日送过最远的一户人家。
到了那户人家门口,她拿着食盒,正准备敲门,却听见门内传来辱骂声,还有鞭子抽动的声音。
阿枕忙不迭推开门,拿着鞭子的女人僵在原地,愣愣地望着阿枕小一会儿,操着大嗓门嚷嚷道:“你谁啊?”
阿枕被唬住了,半晌没说出话来,直到听到那个被教训孩子的嘲笑,她才回过神来,举着手中的食盒道:“外……外送的。”
“有劳。”那妇人冷着脸接过食盒,转头换上了笑脸,朝着屋子里招呼道:“儿啊,你想吃的来啦。”
妇人便喊道边往捧着食盒往屋子离去,路过那个孩子时,朝着孩子膝盖处踢了一脚,又“呸”了一声,道:“蠢材,就你笨脑子能修炼出个什么东西。”
那孩子趴在地上,好一会儿,听着声音进了屋子,才爬了起来,注意到阿枕正看着她,他擦了擦脸上的灰尘,露出一个笑来。
那小孩半张脸上都是一块可怖的红印,阿枕吓了一跳,处于礼貌,阿枕还是回了一个笑。这时,那妇人又从屋子里出来,瞧见院门还未关上,走上前来,冷声道:“还有事?”
阿枕刚一摇头,门就“嘭”的一声被关上。
阿枕出了巷子,街上正热闹。
壬辰仙府百年一次招收弟子,不少人都去报名了。
壬辰仙府是凡境第一大仙府,谁人不想进仙府修行,出来便是前途无量。只是招收条件苛刻,宁缺毋滥,百年前就未曾招收一人。
街上全是人,半天都可能走不动道,阿枕拐进巷子里,这儿没人,离着饭馆也近。
走过一个转角,面前窜出一个半大的身影来。
阿枕一瞧,这不是刚才那户人家被罚的小孩嘛。
小孩也认出了阿枕,跑到阿枕在身后,抓着她的衣袖,恳求道:“姐姐,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