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姑娘好像中毒了,公子说让我们找个医修来。”
此时紧闭的房门之内水雾缭绕,不远处的宝炉香烧阵阵,兰花气息随着风飘馥郁,珠箔绣帘成片挂起,珍珠成串,坠在其间。
灵灯悬浮在几尺高的屋顶之下,散发出的光被雾染成一团一团,朦朦胧胧,飘渺迷离,照得白玉砖砌成的池子更加温润莹亮,此时宽敞的碗状池子内正渐渐盈满清澈的水。
鹤古摁住怀中焦躁不安的人,跪在池子边俯身试着水温。
珍珠已经散下青丝卸了发钗,脱掉了最外层的小袄,经过她的不懈努力,现在上半身只剩下白色的里衣外面套着件浅粉色的中衣,像极了她此时因为药劲白里透红的脸。
更可怕的是,她的两条腿和一双脚丫子渐渐没了知觉。
她随时都有可能变回一条鱼。
珍珠实在找不到其她能够转移注意之事去做,体内热气翻涌,她愈发不安地动来动去,试图挣脱鹤古的桎梏。
面前有这样大的一片池子却只能看着,珍珠此刻简直望眼欲穿,嘴上不断焦急地催促:
“凉水也没关系,东海那么冷我都不怕,快点放我下去……”
鹤古感受到珍珠双手力道软绵绵地推着自己的肩膀,因为她的脑袋瓜不安分地转来转去,头顶发丝被蹭地乱蓬蓬的,正拂弄着自己的颈窝,传来些细微的痒意。
鹤古知道怀中之人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刚好此时水温与水量堪堪适宜,他有些无奈抱起珍珠,踩着玉石砖块铺成的地面,向池子里走去。
池水慢慢淹上他的小腹,触及到珍珠的肩膀,此时水面上白雾氤氲,盘迂在鹤古的周身,打湿了他的眉骨眼梢。两人的发尾像是两条黑色的细蛇,扭成一处,难分难舍,随着鹤古的动作在水中摆动。
熟悉的被水包裹住的感觉让珍珠安心下来,她趁着鹤古没有留神,抓住机会借着池水的托浮挣脱了他的双手,一头扎进了水里,周围瞬间水花扑腾,泼了鹤古满头。
片刻之后,水面重归平静。
鹤古怀里就这么变得空空如也,他抹掉脸上的水,茫然地停住了脚步。
薄雾仍在他的身侧缓缓游移,珍珠仿佛一滴水汇入了汪洋,消失得无影无踪,此时偌大的水池空寂得令人心慌,好像这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他一个人。
鹤古呼吸急促,盯着面前蒙在雾中的水面目不转睛,可惜这片水还是依旧那样平静无波,半天没有一丝变化。
他心中愈发慌乱,急忙又转身去看身后,虽然没能找到珍珠,却瞥见了岸上一小堆花花绿绿的衣山。
鹤古得了一场虚惊,紧绷着的神经重新放松下来,深深呼出了一口气。
可是四周的寂静仍旧在持续,他耐心地等了一会,脑海中闪过一些不好的猜测,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终于再也忍不住,想要开口唤她的名字。
忽然在不远处有一角鱼尾悄然冒出,轻轻拂过水面,转瞬即逝,若不是拨出了几圈涟漪,鹤古还以为那一点的荧白实际上是自己的错觉。
随即他便注意到水下隐隐约约有个影子在迅速向自己靠近,片刻之后,珍珠果然冒出水面,急停在他的面前。
人是没事,还挺活泼,只不过炸起来的水花又泼了鹤古一脸。
鹤古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感受到眼前之人的轻微的鼻息,不知为何心如擂鼓般狂跳不止,等到淋在面上的水自己顺着身体流尽了,才缓缓睁眼。
珍珠此时正仰起头看着自己,好似是为了方才那长时间的消失而感到心虚,抱歉地冲着他笑了笑,目光蒙着一层水雾,微微闪动。
鹤古看清楚了面前之人,心却跳得更快了,他呼吸放轻,盯着珍珠眼下两颗小小的,在灯下闪烁着的鱼鳞,有些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