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很不一样,却还是那个珍珠。
现如今她的瞳仁澄澈透亮,浅得让人觉得几乎没有着色,倒像是几滴墨落进了笔洗,被染得有些灰黑。发丝又黑又长,散在水中,随着水流触着两人的脚踝。
两只耳朵也成了薄薄一层轻纱般的鳍,与她的鱼尾一样,覆了一层银酥,光泽如五色霞光,灿灿丹霄。鳍后各有一道泛红的弧形口子,延伸到下颌,看着很像是伤痕,但考虑到珍珠是一条小鱼,鹤古猜测那应当是她的鳃。
白色鱼鳞如宝石一般晶莹剔透,一层层覆在她的尾巴上,不规则地分布在颈侧,两三颗堆在一起,有些可爱。
珍珠此时浑身上下都水淋淋的,发丝凌乱,黑白交错,纯净又妖冶,这样妍丽的灵体同时却遒劲有力,其内盈满了盎然的生机,蕴含着强大的力量,好似下一秒便会扑上前来,从他的胸腔之中撕扯出他的心脏,吞噬掉他的灵魂。
皮囊肉身,由内而外,皆美得勾魂摄魄。
鹤古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得愣了半晌,定在原地难以有所动作,耳边一时间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想要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被他这样直白的眼神盯得太久,珍珠局促地动了动身体,尾巴尖拍打着身后的水面,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鹤古看着面前鲛人少女的小动作,逐渐与当初在山寺中她赠给自己发绳时的那一幕重叠在一起。
山寺中那温暖的午间日光好似穿梭过百日千里,在此时再一次撒在了两人身上。
他心中泛起了与那日一样的酸涨之感,这种感受一点点扩大,甚至比以往的几次更加的强烈。
珍珠手上的水珠甩在了鹤古的鼻梁侧边,冰冷的触感猛地将他唤回了神,似是察觉到方才自己那样直愣愣的眼神实在太过奇怪,鹤古后知后觉地侧过头,移开目光看向了别处。
珍珠却以为是她现在的这副模样吓到了鹤古,她将手覆盖在颈侧的鱼鳞之上,有些失落地小声嘟囔:
“很奇怪吗?鲛人就是这个样子的,有长长的尾巴和头发,还有鱼鳞……”
“但是脖子上这些……现在没办法收回去……”
“不奇怪,很美。”
鹤古少见地心直口快了一次,这样直白真诚的赞美之言他不常用,还不是很熟练,说完便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珍珠听到他夸奖自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十分赞同扬起了嘴角。
她就知道嘛,鲛人浑身上下都亮晶晶的,灵活矫健,凶猛威武,尖牙可以撕烂骨肉,一拳能打倒十个壮汉。
怎么会有人不喜欢鲛人呢?
珍珠开心地在水中晃动着尾巴,抬起头将鲛人最脆弱之处送到鹤古的面前,捉住他温水中仍旧冰凉的手带到自己的颈下。
似乎是怕碰坏了珍宝一般,鹤古的指腹只是在鱼鳞之上小心翼翼地轻抚而过,又迅速离开。
虽然只相贴不过一瞬间,他却能够感受到,那鱼鳞虽然有宝石一般坚硬的质地,但却与珍珠的体温一样温暖。
珍珠此时还捉着他的手腕,被他收手的动作向前带去,差一点便要钻进他的怀中。
鹤古低头一看,入目便是一片白嫩的皮肤,恍得他额角一跳,她的身上不知何时只剩下了一件雪白的里衣,本就松垮地挂着正岌岌可危,因为她的动作又散开了一些。
鹤古抬头在池子中四下搜寻,轻易便瞥见了不远处的水面上,她粉色的中衣和衬裙衬裤孤零零地飘着,越飘越远。
而仅剩的那件里衣料子柔软轻薄,此时沾了水,湿答答地黏在珍珠身上,她似是觉得碍事,抬起手来便想要解开衣带。
鹤古见她这动作额角又是狠狠的一跳,吓得急忙别开脑袋握住她的手,阻止她接下来颇为过火的举动。
珍珠哪管这些,她向下沉了沉身子,尾巴尖尖频繁地拍打着水面,冲着鹤古抱怨:
“可是我还是很热。”
她难受地卸了力气,越沉越深,过了没一会水面上便只剩下了半颗脑袋。
珍珠还在想办法脱掉里衣,却感受到了鹤古此时攥着自己的手心一片冰凉,她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另一只手在水下悄悄地穿过他的腰侧,下一秒整个人便突然靠了上来。
“珍珠,别……”
鹤古看出了她的意图,但是为时已晚,阻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哗啦一声,这条小鱼便钻出了水面,钻进了他的怀里,牢牢地抱住不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