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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黄雀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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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在一旁看了好久的戏,姚裴是他主子,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姚裴被诘难,他也想尽早翻过这一页。他附和道:“是是是!查账簿要紧!”

姚氏拗不过百官。

太后扫过百官,目光落到账簿上。她的眼神如晦暗神秘的洞穴里匍匐滑行的毒蛇,有神的眸子里折着毒辣与寒光。

太后道:“查。”

“是。”佟越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开李成不远千里带来的账簿,指尖划过第一页,抬头朝李成挑眉轻笑道,“账记得不错。”

“多谢佟督工赞赏!”李成搓了搓手,正回味着那句“不错”,期许着更多赞赏,却见佟越左手端着账簿,右手往后从龙椅前的玉案上又摸出一本册子。

佟越看着李成,唇角未落下,笑容却愈发诡异。

李成定睛一看,顿时冷汗上背。

佟越右手那本册子与他呈上的账簿外观一模一样,正面也写着“潇城行宫账目”!

太后察觉李成神色异常,她还是端着仪态,提醒佟越道:“哀家最赏识你,你办事,哀家放心。查仔细了,元安郡主。”

“郡主”二字敲在佟越头上,太后的牢笼锁住了她的指尖,她翻账簿的动作顿了顿。

秦平良打量着佟越的神色,见她放缓了动作,心中不禁酝酿起主意。

殿门忽而咿呀一声,掀开一点空隙,在这片刻的寂静里如一声低哑的嘶鸣。

佟越抬头望了望殿门,丝丝缕缕的冷风顺着缝隙爬进来。她突然举起左手的账簿,扬声道:“这本账簿……”

“郡主!”秦平良猛然喝住佟越,“你年纪轻轻,没当过家,哪懂这账目里的门道。不如换个人查!”

秦平良要去接佟越手里的账簿,佟越却不给,郑广元也正要上去劝。

佟越立在殿中,殿门被宦臣推紧,那道门缝的冷风从她身上散去,她正对着殿门,扫视着群臣,忽而翻腕手腕,将李成呈上来的账簿面向众臣,坦然道:“姚尚书留在行宫的账簿与陈尚书身上的账簿账目有别,相差八百万两。”

秦平良终于舒了口气,郑广元举起的手臂也缓缓落下。

姚世全踉跄两步,指着佟越说不出话,心里恨不得将她扒皮抽筋。

“八、八百万两?!”李成跌坐在地上,慌神间不顾言语,对着太后恨不得把头磕破:“太后赎罪!太后赎罪!小人只是个办事的,姚尚书报上来多少,小人都记在账上了啊!陈尚书、陈尚书也是知情的呀!”

太后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在袖下蜷起。

“你也曾在潇城行宫督工,定是你做了手脚?!”姚世全怒目圆睁,好似要将佟越拆吃入腹。

“姚大人,您莫冤枉人。我拿这些银子做甚?”佟越道。

姚世全断言道:“当然是挪去虎门关啊!”

“您也知道户部克扣虎门关粮饷的事?”

“你!”姚世全哑口无言。

“竟有此等事?!”卫进忠怒斥道,“开荣帝在时,省自己一口也舍不得饿着边关的将士,户部吃了熊心豹子胆,想一家独大了?!”

众臣无一不眉头攒起,满腔愤慨已达极致。

佟越转过身,将两本账簿叠在一起,她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将账簿双手呈上。她在太后冷漠狠戾的神色中,从容抬头:“账簿对过了,太后若有疑,可请在场诸位再查。”

“李成早说过自己是姚尚书一手带出来的。郡主不过去潇城数日,哪有本事差使得了姚尚书的人篡改账簿,还欺瞒过了陈尚书。”郑广元冷哼道,“诸位,莫要欺负郡主一介女流啊。”

太后站在阶上,所有人都仰视着她,她极力挺起腰背,眉间却像被风霜压皱。

郑广元煽风点火道:“陈尚书死因蹊跷,潇城布政使下落不明,刘公子又受了重伤,潇城账簿也出了问题……姚尚书怎么就挑了这时候不在,难道想卷了边关的粮饷一走了之吗?”

姚世全争辩道:“太后派我儿前往边关,犒赏将士。郑大人,你这是要忤逆太后的懿旨?”

“连陛下驾崩都不召回?难道姚尚书的这些事,太后早有耳闻,所以有心包庇吗?”郑广元越发放肆,“这些银子都去了哪里,想必太后也心知肚明吧!”

“郑大人,慎言。”太后睨了郑广元一眼。

“陛下才去,竟生了诸多祸端,若一拖再拖,让陛下如何瞑目?!”

“望太后即刻召回姚尚书!”

“证据确凿,太后当如何处置姚尚书?”

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如被群狼环伺,甚至无暇顾及姚世全无措的目光。

卫进忠掀起袍子,在满朝哗然中伏在地上:“娘娘与姚尚书是亲姑侄,理应避嫌。虽说陛下才去,太子尚在守孝,但国事不可无人把持,现下不是顾及祖宗之礼的时候,臣提议让太子即日登基,主持朝政。”

卫进忠俯身磕头,郑广元与秦平良也随之跪下,刹那间,朝堂上那些方才还笔直挺立的身影皆匍匐在地上。

朝堂上人人畏惧权势,也敬仰风骨。

太后凝视着卫进忠俯身时露出的发心,她犹记得她才入宫时,卫进忠正意气风发,他在开荣帝的朝堂上永远刚正直言,屹立如松。卫进忠不是开荣帝的老师,但开荣帝敬重他的品格,钦点他教导东洲的储君,也就是那时的大皇子。

流年逝水,银丝从不知何时从卫进忠的发心悄然钻出,又被他整整齐齐束在发冠里。

太后蜷缩的手指在袖中抽搐,她长吁一声:“卫太傅,哀家敬你,崇敬之心不比开荣帝少半分。开荣帝去后,哀家便誓死守护东洲。卫大人,开荣帝的嘱托哀家未忘,你也该记得。现在太子还不能担此重任……”

“太后将如何处置姚尚书?”卫进忠对太后的话充耳不闻,仰头扬声道,“请太后按东洲律法处置姚尚书!”

卫进忠一呼百应。姚世全在一声声如雷的请愿中躁动不安。

太后往后踉跄半步,被红德眼疾手快扶住,她很快便稳住身形,齿间如咬着砺石,她道:“按东洲的律法,其罪……当诛。”

姚世全如遭霹雳,不可置信地瞪着太后,还未辩护,郑广元便乘胜追击道:“御史大臣枉法取私,又该当何罪?”

秦平良接道:“除名免官,流放关外。”

“一派胡言!”姚世全揪起秦平良的领子,面目狰狞,“你区区寒门,如何能定我姚氏的罪?!”

“姚大人!”太后在阶上唤他。

姚世全被冲昏了头,满脑子都蹿着怒火,全然不顾太后的阻拦,连上前劝阻的红德都被姚世全掀翻在一旁。

佟越冲上前,折痛了姚世全的手臂,秦平良才得以缓回气。

“来人,先将姚大人押入大牢,待召回姚尚书再一并处置!”太后急于结束这场闹剧,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如洪水猛兽冲乱了她的思绪。

“姚大人,请。”红德顾及姚氏颜面,躬身为姚世全引路。

姚世全在被侍卫架起双臂那一刻,蹬着腿朝太后的背影高呼道:“昔日害我长子,如今诛我幼子,姚氏一脉,都要毁于你手!”

太后如芒在背,红德急忙掏出帕子塞住了姚世全的嘴。

太后若无其事地转身,朝刘鼎道:“刘公子不若留宿宫中,也好与刘大人团聚。”

刘鼎吞着唾沫,“不”字到嘴边,又怯生生收了回去。

佟越道:“想必刘府还有旁的事等着刘大人,所以刘公子急着来寻他,若是久留,刘公子必定少不了家里人责怪。再者,姚尚书之事,还要娘娘主持,娘娘想款待刘公子,不如择日。”

卫进忠道:“臣也许久未见刘大人,不若唤到朝堂上,与诸位叙叙旧,也好早日送刘大人和刘公子回潇城。”

这是非要当着百官的面见着刘炳的活人才肯罢休。

太后本就是客套,她巴不得快点送走这些瘟神。她朝红德颔首,红德得了令,不消片刻便将刘炳领了过来。

红德一路上将刘炳的衣袍理了又理,生怕落了旁人口实,叫百官觉得太后怠慢了刘炳。他对刘炳千叮咛万嘱咐,叫他慎言。

太后本就只想将刘炳禁足,免得他出去惹是生非,并未动他毫发。

刘鼎见亲爹安然无恙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刘炳此时顾不上父子情深,只想早日逃出会京这龙潭虎穴,一听卫进忠提议让自己早日回潇城,便立刻提溜了刘鼎,忙着向太后和百官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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