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岁倒着茶:“哦,殿下受太子所托,把城外流民劝返了。他们长期聚集于此也不是个事儿,殿下便给了他们银两,找人护送他们离开了。”
“那霍公子呢?怎么也不辞而别?”佟越前些日子与芙云忙着张罗陆一行的大婚,都没有出城,大婚过后再去城外时已是空荡一片。
“我也没有见过霍公子,兴许他走得急。”长岁把茶端给佟越,“将军,您先喝茶,我去找殿下。”
长岁说完便跑出正厅。
周惠泽进了正厅,见佟越仍是一身男装,便转了身。
“殿下见我便走,可是有何亏心事?”佟越出声叫住他。
周惠泽停下脚步,转身笑道:“将军这身打扮,不是要请我去吃花酒吗?我换身衣裳随将军同去呀。”
佟越反问道:“雍王殿下收了酒楼,还愁酒喝?”她不绕弯子,干脆地朝周惠泽伸出一只手:“扇子,还我。”
周惠泽佯装疑惑:“扇子?什么扇子?昨日你我未曾遇到。”
原来周惠泽还惦记着昨晚她的话。
佟越赔笑道:“是了,昨日未遇到不代表今日不能相见,今日特来拜访雍王殿下。”
周惠泽也朝佟越伸出一只手:“人来了,总不好意思空手。见面礼呢?”
“我与殿下交情颇深。这些繁文缛节便省了吧。”佟越打掉周惠泽的手。她虽脸上带笑,但说到“交情颇深”时咬牙切齿,这哪里是“交情颇深”,分明是“结怨不浅”。
周惠泽道:“既然交情颇深,那就当把扇子赠与我了。将军不会不舍得吧?”
佟越果断道:“舍不得!”
“殿下有所不知,那折扇是爱慕本将军之人所赠,若失了这扇子,显得我薄情寡义。日后可不好再见他。”佟越编的有理有据。
“将军既已收了人家的定情信物,还去楼里找小倌。”周惠泽挑眉轻笑道,“将军,快活呀。”
“咳、咳。本将军风流惯了,不为情所困。”
“既然不为情所困,那这扇子便暂由我替将军保管吧,免得扰了将军的潇洒快活。”周惠泽伶牙俐齿,决心不把折扇归还。
“如此——便有劳殿下了。”佟越咬着后槽牙道。
她不愿与周惠泽多周旋,转身欲走,突然顿住,侧头道:“雍王殿下一身药味儿,是该换身衣裳。您身子弱,还是少吃酒为妙,身子太弱,镇不住财呢。”
兔子急了咬人。周惠泽觉得此话不假。
***
佟越进了时花楼,点名要听尹兰的琵琶曲。老鸨懂事,招呼佟越进了一楼茶水间,她屏退了沏茶侍女,叮嘱尹兰好好招待贵客,临走时笑嘻嘻地扣上了竹门。
尹兰见佟越平安无事,心中石头落地。她一宿没睡,既忧虑姐姐的安危,又担心佟越出事。
佟越不言语,只是从袖中取出桃花木钗,缓缓推到尹兰面前。
尹兰一眼便认出那是姐姐的木钗。她心中大恸,手指颤抖着捏起那支木钗,用衣袖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动作由轻到重,可是无论怎样,她都擦不干净木钗上的血迹。
佟越耳边传来呜咽声,她瞧见木钗上不仅染了血迹,还沾上了泪水:“尹兰姑娘,节哀。”
尹兰把木钗捂在怀里,良久才开口,问道,“公子可曾见过姐姐最后的模样?”
佟越摇头。
“那便好。”尹兰嘴角勉强地扯出一抹笑,“她生前爱美,若是叫人瞧见她的狼狈模样,恐怕叫她难以安息。我庆幸自己今日见到的是这支木钗,而不是姐姐的尸骨,至少这样,我往后回忆起来,还是她如花似玉的美貌。”
尹兰把桃花木钗插入自己的发髻,她朝佟越行了礼:“公子冒险为我取回姐姐的遗物,尹兰感激不尽,往后我唯公子马首是瞻,公子尽管差使。”
“不必。”佟越摆手道,“何况,我并未找到你的姐姐。”
“公子……”尹兰再拜,“我知道公子来时花楼是想获取些情报,若是我愿做你在时花楼的一只眼呢?”
佟越微怔。她此前的确有这种打算,不过前提是找到尹兰的姐姐,卖给她一个恩情,现下人没找到,佟越不便再提此事。
佟越把尹兰从地上扶起:“你要跟着我,总该问清我的身份。”
尹兰道:“我只做事,不该问的,我不问。”
“若我并非男子呢?”
“可你耳垂上没有环痕……”尹兰震惊之余,观察着佟越的耳垂。
男子的喉结或许不明显,但无论在中都还在东洲,女子自幼都会穿耳佩戴耳饰。
“我自幼习武,立志从军,不便佩戴耳饰。”佟越摸了摸自己的耳垂,缓缓开口:“中都覆灭那一仗,是我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