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气度不凡,也是习武之人吧。”佟越问道。
霍子扬答道:“自幼学过些功夫,本想参加武试,可先帝在时,官员只想搜刮油水来修建寺庙讨好先帝,考场徇私舞弊层出不穷,我没钱,便屡试不中。”霍子扬叹了口气,继续道,“如今国破家亡,我便带着这些父老乡亲流亡到东洲,没想到在这里能遇上将军。”
霍子扬又抱拳行礼,被佟越扶住:“不必谢我,今日的吃食都是这位周公子请的。”
“多谢周公子!多谢周公子!您二位都是大好人!”流民又对着周惠泽道谢。
一位老者颤巍巍地递给周惠泽一个完整的馒头,非要周惠泽吃,盛情难却,周惠泽快把馒头送到嘴边时,一旁的老媪道:“公子,您夫人陪您跑了一路也辛苦,你们一起吃。虽然您夫人是将军,在外独当一面,但也需要夫君体贴啊。”
“婆婆,我们不是……”佟越话没说完,就被周惠泽掰了半个馒头堵住嘴。
其余人皆起哄,喊着“伉俪情深、早生贵子”之类的祝词。
佟越噎住了,侧目白了周惠泽一眼。
流民们过于热情,你一言我一语挽留佟越与周惠泽至傍晚。
“雍王殿下,今日多谢您带我做好事。见到中都旧民安然无恙,我心安了。”街道安静,佟越腰间的佩剑随着她的脚步铛铛作响。
“佟小将军不怪我坏了你的战功就好。”周惠泽说的是他勒死中都国君一事。
“您也是为了自保,情理之中。”佟越冲周惠泽扬了扬下巴,“以后还有这种不花钱、不出力便能做好人的事,雍王殿下多想着我。”
“公子!”白日的少年气喘吁吁地从身后跑来,小心翼翼地摊开手心,“公子,您的东西落在城外了,是霍公子捡到的。”
少年手心里,是周惠泽母妃给他的平安扣。
周惠泽对少年道:“这枚平安扣比你白天拿的钱袋子值钱。”
“我知道……我今天是第一次偷东西。公子,我以后不会再偷东西了……”少年咬着下唇,泪流满面,“我……我只想把我哥葬了……”
“家中可还有别人?”周惠泽问。
“没有别人,十年前爹娘便死了,三日前,我哥也病死了……公子,我真的不会再偷东西了。若是我哥九泉之下知道我做这种事,他一定气活不可!”少年掩面哭泣。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那以后就叫‘长岁’吧。”
“长岁……长岁……”少年一遍遍念着他的名字。
“长岁常安。”佟越拍了拍少年的肩,“还不快谢过雍王殿下。”
“雍王殿下?”少年愣神片刻,随即跪倒,“多谢雍王殿下,多谢雍王妃!”
“我不是王妃。”佟越扶额道。
“谢谢姐姐!”少年马上改口。
“叫将军。”周惠泽纠正道。
“谢谢将军!”少年复又改口。
“本王替你葬了你的兄长,以后你就是我雍王府的人。”周惠泽道。
少年喜出望外,抓住佟越的胳膊不可置信道:“我有家了!我有家了!”
少年蹦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失礼,忙放开佟越:“将军莫怪、将军莫怪。”他掸平佟越被他抓皱的衣袖,咧着嘴对佟越咯咯笑。
***
长岁年纪不大,但手脚勤快、做事麻利,周惠泽看了一下午的书,长岁便一直抱着茶壶候在他身侧续热茶,生怕周惠泽喝了一口凉的。
“会功夫吗?”周惠泽垂眸翻着书页。
长岁抱着茶壶摇头。
周惠泽抓起手边的拳法秘籍扔给他。长岁忙放下茶壶,把拳法秘籍接到怀里。
周惠泽道:“在我身边做事,需得会些功夫,起码要护得住自己。”
“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会保护好殿下!”长岁一脸认真。
“嗯。”周惠泽低吟片刻,“看不懂的地方去元安府请教佟小将军。”
“识字吗?”周惠泽又问。
“我哥教过我一些。”
话音刚落,周惠泽就递给他一个空白的小册子和一套行囊笔:“有何要紧事都记下来,到时提醒我。有不会写的字就自己翻书去找,找不着来问我。”
长岁小心翼翼地把小册子和行囊笔揣进怀里:“说起提醒您,这还真有件事。”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请帖,双手呈给周惠泽。
周惠泽瞥了一眼请帖封面,上面落款“兄,惠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