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缨叹了一声,走过来接过了云阁手中的帕子,吩咐她退出去。
馨香柔软的青丝落入了他的掌中,纠缠起他所有细微深藏的情愫。他慢慢地拭着,动作比云阁还要温柔。按捺住滂湃在胸口的热潮,但她的气息还是无孔不入的侵袭着自己所有的感官。她像是暗夜中最娇柔的海棠,漫不经心地撩拨着他,迷惑着他,用尽一切办法。
而她却装作毫不知情,漫不经心。
忍不住停住了手中的动作,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感受着满怀的馨香温暖,仿佛这一刻便拥有了他所渴求的一切。
她在自己的怀中,乖顺地像是一个小兔子,用脸颊贴住他的胸口,轻轻地蹭着,用甜甜的声音喊了声:“阿兄。”
这一声,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她一步步逼近自己的防线,显然是有意为之,这个妖精般的女君,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天真无邪的杨家小女郎。她从回建康的那一天开始便是有所图的,开始他没有发现,但当越来越多的消息汇聚到他脑中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过是她棋盘上的一个棋子。
“圆月想让我做什么,大可直说。你知道,我一向拒绝不了你的。”他推开她,与她保持着一个疏远的距离。
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愣了半晌,半晌后脸上的凄惶再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然的笑容,不答反问:“赵使君能为我做什么呢?”
赵缨一时语塞。
她的笑容更加妍媚,声音也咄咄逼人起来:“我衣食无忧,有封爵,有食邑,使君还能给我什么?让我想想……一支步摇,一件锦衣,一个髓饼?可惜啊,我长大了,不再需要这些了。”
“我们好好说话,好吗?”赵缨忍着心口的刺痛,低声道。
这句话却换来了她的哂笑,带着几分不屑,她袅袅地走到榻边坐下,漫不经心地打理着自己的发。
“使君今日来,无非就是听到皇帝赐婚的消息。其实这也在意料之中,我阿父去后,除了晋阳城牺牲的那些将士外,仍有部曲数万散在各处,便是你也无法全部掌握。他们说到底,都在等一个机会,有一个人肯站出来,带他们打回去,而不是在偏安一隅蝇营狗苟,争权夺利。我若是男儿,自己召集旧部便是了,哪里会沦落到如今的地步,由着所有人算计我阿父留下的遗产。”
她说得都是事实,赵缨无法反驳。
“咱们这位陛下,打仗不行,内斗却是行家里手。他受世族掣肘多年,无力抗衡,早想掌握自己的势力,这不是恰好是个机会吗?我在北地流离,就算是死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但是只要活着回来,对他而言都是要牢牢攥在手里的筹码。”
“我自请出家正合他意,他绝不会让我如约嫁到王家。要不是顾忌着名声,他早就将我纳进宫了,可那样做未免太过明显。思来想去,只有嫁到谢家,至少目前这是他最信任的势力。”
她说完,顿了顿,看向赵缨的双眸:“你若是不想有今天的局面,早就想办法了,可是你不敢,不是么?你不肯因为我得罪皇帝,让他过早发现你的野心,所以哪怕我暗示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还是装聋作哑……”
恰如一记惊雷,沉沉响在赵缨耳边,他瞠目看着灵徽,只看到那双明眸里藏也藏不住的讥讽和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