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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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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德殿内,泰安帝背对着徐太医站着,脸上无甚表情。

徐太医跪在殿下,不停地用衣袖擦拭额上冷汗。

“你的意思是,崔敏先废了?”良久的沉默后,泰安帝徐徐出声。

“是。”徐太医的头低得更深了,“伤在任脉,着实……着实是回天乏术啊。”

“因何而伤?”

“这……”徐太医有些踟蹰。

“实话实说便是。”

犹豫了一下,徐太医说到:“被河堤尖锐石块所伤,伤口……”

“说实话。”泰安帝威严的声音传来,吓得徐太医一个激灵。

他赶忙老实说道:“是……是被女子所戴的发簪扎伤的,虽然伤口被伪造成被尖锐石块划破的模样,但细看之后,能在任脉处瞧出一个圆形的细小孔洞,孔洞周围无锈蚀痕迹,应不是铁器铜器一类,只能是金玉这类入水不易腐蚀的器物,大小又符合的只有女子所带发簪。”

泰安帝转过身,看向趴伏在地上的人,说:“你又是如何对安国公说的?”

“这……”

“嗯?”

徐太医心中苦涩,不敢隐瞒,只能照实全告诉了泰安帝。

听罢,泰安帝轻笑一声道:“徐太医倒是挺向着虞庆侯。”

“臣不敢!”徐太医以头抢地,惊恐道,“臣绝对忠心于陛下,绝不敢结党营私啊!臣只是……臣只是……”

“只是什么?”泰安帝幽幽的问道。

徐太医苦闷的叹息一声,自暴自弃道:“陛下,安国公世子向来行事无忌,这五年来掳掠了不知多少良家女子。臣的师弟在邓州上河郡开了一家医馆,上河郡有墨家所建的工坊,那里住的大多都是工匠和商人,地位低下。他告诉臣,光是上个月就医了三名被.奸.污.虐.打.的女子。他偷偷打听过,这三名女子有两名曾是安国公府的丫头,一名的父亲曾给安国公府修缮花园。她们都是被安国公世子强.行.欺.辱.虐.打.成这般的,事后还给了一笔银子,说是买其清白之身的费用。这不是侮辱人吗?”

说到此,徐太医不禁想到自己待嫁的闺女,心中与那些遭难女子的父母感同身受,悲愤道:“一个月就三个,这还是肯去医馆的,又有多少为了名声不肯去的。她们都是市井小民,不敢惹怒国公府,于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成百上千的女子养大了崔敏先的胃口,让他如今竟想将主意打到朝中官员的后院里。这……这若是再没人去管一管,他岂不是更加胆大包天!”

“臣一开始并不知是虞庆侯的女儿扎伤了他,只是觉得有女子有如此胆量,不应当被安国公府报复,落得个凄惨下场,所以臣遮掩了这件事。臣有罪,甘愿受罚!”

泰安帝久久没有言语,室内安静极了,孟德才垂头立于一旁,面上无波无澜,担心中却为章麓叫好。

良久,久到空气都快要被压抑凝结,泰安帝来施施然开口道:“徐爱卿,你可知你错在了哪儿?”

“臣错在不该遮掩此事,瞒骗安国公。”

“错。”泰安帝说:“你错在毫无凭证的臆测。”

他走到徐太医的身侧,双眼透过窗棂,看向外面的漫漫黑夜,说:“你师弟说的话你可查证过?”

徐太医一愣,道:“并未,但师弟为人忠厚老实,不会骗臣,况且崔世子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泰安帝又问:“那你可能保证,那三名女子一定都是被崔世子所伤?”

徐太医:“……并不能。”

“那你又可能保证,在这视名声如生命的洛阳城里,那三名女子坦然就医,还与他人说起这件事,就没有别的所图?”

“这……”徐太医无法保证,因为他从头到尾只听人说,却从未求证过。

泰安帝叹息一声道:“徐太医,朕发此三问,并不是为崔敏先开脱。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朕最清楚不过。行事孟浪、冥顽不灵、不堪其用。可你不同,你是太医,你要医治的长安城内所有的名门望族,皇亲国戚。谁能保证府上没点阴司?若是你每一次,都只听得别人说一句坏话,便嫉恶如仇,替施害者隐瞒受害者,甚至蒙蔽圣听。若事实却如你听的那样还好,若不是呢?若恰恰相反呢?徐爱卿,你想过吗?”

闻言,徐太医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若真如陛下所说,那他岂不是成了帮凶!

“陛下!臣真的不是有意的!臣只是想帮帮那些可怜的女子,臣也有女儿,将心比心,哪个父亲会不想自己的女儿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见他情绪激动,泰安帝安抚道:“徐爱卿,朕并没有说你今日之事做错了。只是想告诫你,为医者,需良善,但不可滥用同情之心,否则早晚害人害己。至于崔敏先的伤,你既已下了判断,便无需更改,若是太后问起,你也照着先前的答案回复便是。”

“臣明白,臣遵旨。”

徐太医退出殿外,雪夜的冷风呼啸而过,吹得他一个激灵,赶忙拢紧衣袖,脚步匆匆的顺阶而下。经过广岳门时,恰巧碰见了入宫面圣的李鹤霖。

“臣参见三皇子。”徐太医躬身行礼,李鹤霖微微点头:“刚见过父皇?”

“是。”

“崔敏先的伤势如何?”

徐太医心中一梗,心想,怎么谁都知道崔敏先受了伤?

不过想归想,三皇子的问题还是要老老实实地回答,他说:“子嗣有碍,回天乏术。”

“怎么伤的?”

徐太医:“……”关心这个干嘛!

只能艰难地道:“被河堤尖锐的石头砸到,身上也有多处擦伤。”

李鹤霖点点头,道:“竟是如此,倒真是老天开眼了,您说是不是?”

徐太医:“……”这我该说是还是不是?

李鹤霖也没想让他真的回答,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浑厚的声音飘荡在耳畔:“徐太医今日辛苦,早些回去歇息吧。”

李鹤霖来到明德殿时,泰安帝正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桌上放着的各地方呈上的新年问安折子已经批完,这时还坐在这里,明显是在等他。

“儿臣参见父皇。”

“免礼,长话短说,你母后还等着朕呢。”

“是。”李鹤霖先说了诏狱里的事,然后说到章麓落水的事,并提出了自己的猜测,“各部各司都有端茶倒水的小吏,平日里并没有人重视他们,但往往越透明的人越危险。单今日落水之事,恐怕就少不了这些小吏的影子,否则如何能一步步将人引导到他们想要的去处。”

泰安帝:“但就算去查,西洲侯也完全可以与他们脱离干系,毕竟只有奴随主死,还没有主因奴亡的先例。”

李鹤霖:“儿臣知道,但德州雪灾是迫在眉睫的事,靖国公与安国公买卖人口的事还需要进一步查实,主要是被贩卖的百姓的去向,能救一个是一个,总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

“漕运油水多,历任发运使和转运使都少有不沾半点荤腥的。朕打算让你去德州赈灾,令程卫昭随行。程卫昭这个人与他父亲不同,应当不会左右你的想法。”

“父皇做主便好。”

泰安帝点点头,忽而想起章麓落水的事,不由叹道:“虞庆侯手中的兵权着实让不少人眼红啊。朕之前问你的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鹤霖耳根微红:“单凭结秦晋之好,不足以令虞庆侯动摇,所以儿臣不想因利益将人捆绑在身边。”

泰安帝挑眉:“那你想如何?太后蠢蠢欲动,你我可没有多少时间犹豫。虞庆侯可是非常疼爱这个女儿,若娶了她,说不定虞庆侯真就站在你的阵营里。到时候,于你登上太子之位,便是极强的助力。”

李鹤霖眉头微蹙,他不喜欢这种功利性太强的想法:“我不需要外力辅助,若是依靠虞庆侯才成为太子,那也太过软弱无能,于国家于百姓不是好事。”

泰安帝瞪了他一眼,说:“姻亲只是拉拢朝臣的一种手段,结成婚盟能省多少事你知不知道!”

李鹤霖反唇相讥:“父皇倒是娶了不少世家之女,可他们依旧利用小吏兴风作浪,也没见对您有多尊敬。我若要娶她,定然要她自己愿意,真心喜欢儿臣,绝不能是因为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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