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南瓜脑袋。
梅拉夫人见状,自然也就叉着腰摇头走开了。
现在想来,那大概正是他聪明的小技巧,他完美地避免了一场争吵,就像他让自己心爱的田地顺利度过了又一个风雨之夜。
“原本生活可以就那么安稳地持续下去……”
明明情形令人欢欣鼓舞,梅拉夫人说着说着,脸上却再度浮现忧郁之色,话音也再次变得恍惚而低沉。
“如果没有那件事……一定是那件事,让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她想要忘记,最终却也无法忘记的那件事,指的是某个夏日,一位自称是飞行员的男人来到了镇上的教堂。
作为接受了免费午餐的回报,他和教堂的孩子们讲起了自己的所见所闻,不管那自称是不是真实的,他说的故事确实叫人大开眼界,最终整个教堂的人都围了过来,就为了听他描述某个夜晚降临,就会有灵界生物出没的小岛。
梅拉夫人也在人群之中,飞行员讲述的故事让她想起了从前读过的许多书籍,那其中也有许多可以说是天马行空的故事,灵界生物不止出现在某个遥远的小岛,还可能出现在人家的床底。
她试着与他交谈,而他也热情回应了她,他不但阅历丰富,对诗词歌赋也信手捏来,她很快就迷上了与他交谈的感觉,两人时不时私下会面,不过没过多久,就被她的小女儿发现了,她甚至在餐桌上直接说起了这事,不过本就沉闷的杰克当时还是什么也没说。
虽然两人只是聊天罢了,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地将他作为朋友谈起,但事实是她从没和杰克说过这人的存在,被他人发现,难免感觉尴尬,而那位飞行员也没有给她重新介绍的机会,他应该不知道两人被小女儿看到的事,但还是一大清早,就与人告别离开了。
他在教堂给梅拉夫人留了一份信,可她始终没有去取,也没有托人将其拆开。
为了迅速忘掉这事,她更专注于教堂的工作,也重新拿起了书本,时间又平平淡淡走过两年,直到一个寻常无奇的周六清晨。
周末时分,杰克往往起的更早,他会为即将前往的集市做更多准备,而那一天也不例外,甚至似乎做了更久,梅拉夫人打着哈欠下楼,就见他穿好了夹克,正将一捆麻绳提到自己的马车上。
刚经清洁修复的马车上,她们的座椅已被拆掉,但不同于往时会留空用于放置杂物,今天,他在那儿又放了一个木箱。
“你要去做什么?”
梅拉夫人不由得好奇询问,不止更多的木箱,稍稍歪头细看,还能看到木箱边放了一个背包,两卷材料及几件工具,比起去购买什么,似乎更像是去完成一件工作。
“出一趟门。”杰克沉闷回应,等了一会儿,才补充,“会久一点。”
真是去做什么活儿?梅拉夫人噢了一声,没太在意:“晚上会很晚回来吗?给你留一份晚餐?”
“我不会——”杰克张了张嘴,停顿片刻又改口,“你们吃。”
“好吧。”梅拉夫人点点头随口道,“路上小心。”
接着,她便转身走向了厨房。
“玛、玛丽娜。”杰克却在这时突然喊到,梅拉夫人抱着胳膊循声扭头,疑惑地嗯了一声。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他,看他抓着帽子拘谨地站在原地,活像个全副武装的稻草人。
那次出门以后,他便再没回来,梅拉夫人,他们已然成年的子女,两个家族的人,乃至两个镇子的人都曾发起寻找,然而一无所获,有人看到他一路向南,走出了森林,但就算来到了森林之外熙熙攘攘的城市,他们依旧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他的真实可信的线索。
大抵是意外身亡了吧。
梅拉夫人其实很早就悲伤地接受了现实,孤身在外,豺狼虎豹,凶恶的劫匪,或仅仅只是不小心踏入泥沼,都可能害人丢掉性命,至于什么在其他地方开始了新的生活之类的传闻,说别人也许可以,但放杰克身上,着实没有可能。
后来,他们的儿子继承了农场,梅拉夫人则跟着女儿从小镇来到了城市,她仍会向人打听有没有见过杰克,但更多时候,是独自一人思考,他究竟是去做什么,那时他喊住自己,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如果能抱着那些疑惑进入坟墓,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梅拉夫人笔直凝望着悬挂了星点一般吊饰的天花板,轻声说道,“但去年秋末的一个午后,两个陌生的年轻人敲响了我的家门。”
那是一男一女,穿着皆十分轻便,看到门后的梅拉夫人瞬间,女子立即展露了笑颜,并激动地用胳膊撞了撞身旁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子。
他们是……?梅拉夫人自然大惑不解,好在女子随后就掩嘴轻咳了一声,端正了姿态,主动询问:“请问您是梅拉夫人吗?”
“是我。”梅拉夫人点点头。
女子顿时两眼冒光,迅即又问:“是杰克·梅拉的夫人?”
她认识杰克?!梅拉夫人不禁吃惊回道:“是的,你认识他?”
“玛丽娜?”没曾想女子两手一拍,再度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追问,“您的名字是玛丽娜对吗?”
“是、是的……”梅拉夫人更迷惑了,“你是……?”
“感谢全知的女神!终于找到你了!”女子雀跃欢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