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天体弱,登基后因政事繁忙,已有衰退之兆,为了长生,晏治近两年一直寻求着延年益寿的药方,倘若有这样的神医相助,想必会事半功倍,因此他才会这般急迫。
而江尘述的话,却叫在场所有人愣住。
只听他淡淡道:“祁太医所说不错,江某确是无足挂齿的江湖游医,也正因如此,在下过惯了闲云孤鹤的日子,至于入朝为官、进入太医院值守,恕难从命。”
虽是说着拒绝的话,但他语调清浅,气态不卑不亢,反倒让人生出几分好感。
祁今同却又蹦起来,破口大骂道:“江尘述,你好大的胆子!皇上要赏你官职,那是瞧得起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骂过后,他又对晏治道:“皇上,依老臣看,他能治好贵妃的病,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而已,他不敢进太医院,是怕那三脚猫的功夫被拆穿.....”
旁边的楚驰越一忍再忍,才忍住把这老东西当场踹翻的冲动。
“祁今同,照你说的,你怎么没抓到耗子?还是你在宫中闲散惯了,早就不会抓耗子了?”这时晏治突然冷下了脸。
“臣....臣不敢!”祁今同连忙拜倒。
晏治不予理会,稍稍思索后又说:“江尘述,你既不做官,又不要封赏,那你说说你要什么?”
江尘述望着不远处的红衣判官,凤眸渐沉:“皇上便赏在下一条命吧。”
“哦?这是从何说起?”晏治好奇的问道。
“柴大孟兜售假药的事乃是一书生所揭发,但为保命,他不得不在牢狱度日,此案错综复杂,皇上要想查清,还需护主审人的周全。”
发现他停在楚驰越身上的秋水瞳,晏治心里有了数,立刻答应:“好——!”
看着红衣似火的判官,他扬声道:“楚驰越,朕就赐你一道免死金牌,你放手去查,若查的好,朕还有赏。”
赏赐虽好,却不是楚驰越想要的。
谢了恩典后,他双目如浇铸着火焰,牢牢盯着江尘述,把对方因小侯爷入狱的事说了出来。
听他说襄王要取江尘述的性命,晏治不禁摇头低笑:“朕这个小叔脾气暴的很呐。”
“皇上,此时襄王正在气头上,叫江神医离宫怕是不好.....”听罢楚驰越的话,冷凝嫣娇声提议道:“就先让神医留在宫里,可好?”
此话正中晏治下怀,他立即应允:“没错,江尘述就留在宫里吧,也给朕瞧瞧头疼脑热的.....”
楚驰越一听就急了:“这恐怕....”不妥!非常不妥!
自从进了他的审死殿,江尘述就是他的人,他怎能容忍对方从眼皮子下溜走.....
“楚大人莫急。”冷凝嫣把他的焦急看的分明,便含笑打断他的话:“江神医尚未定下去处,就留在宫里好好想一想。”
她眨巴眨巴杏眼暗示,但楚驰越的脸仍黑的可怕。
他身上淬火般可怖的气息,直叫众大臣都退避三舍。
冷凝嫣呆住片刻,转而对江尘述笑道:“江神医怎么说?”
江尘述不作答,而是步态从容地走到楚驰越眼前,用一双降秋霜的眸看他。
楚驰越也不吭气,俩人在黑压压的人堆里对望着。
忽然,江尘述在他的打量下伸手,双手攀上男人结实的双肩,冷腻腻的,又夹着一丝柔情,缠绕住他暗红色的官服,帮他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三日后,在外面等我。”江尘述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刚才还冷若冰霜的人在楚判官那里居然换了脸色,唇角好像还挂着点笑,揣测着二人关系的众大臣已然看呆,连冷凝嫣都有点脸红。
楚驰越从表面看去淡定冷固,实际上喉头都蒸出了热气。
在众人吃惊的视线中,他轻轻地拍拍江尘述白皙的手腕,算是回应。
江尘述垂下眸,抿唇一笑,便收回手,跟着俞清和离开了中殿。
傍晚时分,一座开阔富丽的府邸不断传出打砸声,跨过高高的门槛,只见一个身穿朝服,面色狼狈的老臣掀翻桌椅,怒吼道:
“到底是哪来的江湖野郎中?!那冷妃明明就剩一口气了,竟叫他给治活了!”
说着他又砸了一只茶碗:“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官职,他个江尘述装什么清高——!”
“老爷!老爷息怒——”看到祁今同发疯般地打砸手边的一切,府上女眷和夫人都吓得花容失色,跪地哀求道。
在她们的另一侧,一名手持折扇,面若桃花的年轻男子没有表情,似乎对祁今同的怒火不为所动。
直到祁今同咬牙切齿提及楚驰越,男子才惊讶地站起身:
“父亲,这里头怎会有楚大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