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今同扶着桌角站稳身体,咬牙切齿道:“当然有他楚驰越的事!那江尘述就是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野大夫,他们两人亲的很呐....我看都快穿一条裤子了!”
听闻这话,年轻男子猛然合上折扇,原本明亮的桃花眼陡然变暗。
“韵之!韵之你怎么了?!”看着他魂游天外的样子,祁今同不解地皱眉。
他这个儿子虽自小养尊处优的,但年纪轻轻就心机深沉,擅于藏匿自己的心绪,外加他们祖辈世代为官,祁韵之早早就成了太医院的新秀,放进一帮老狐狸中也毫不逊色,可今儿是怎么了?怎么一听见楚驰越的大名就跟中邪似的。
难不成那红衣判官真是勾魂夺魄的阎王爷不成?
这样想来,祁今同又是一肚子的火。
他哪里知晓,他眼中颇有城府的爱子,早就和他憎恶至极的判官见过面,甚至在对方面前变成了呆子。
虽说仅有一面,却叫祁韵之辗转难眠。
当日他和几名世家公子到花萼楼听戏,原想听完名家唱的牡丹亭后就走人,但到打赏的时候,戏园突然被外面闯入的山贼团团围住。
只知道吟诗赏月的公子哥们哪见过这阵仗,看着山贼见人就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众人纷纷吓得屁滚尿流,哀嚎不断。
耳边惊恐的惨叫是煮沸的肉糜,灌注入耳,惊的祁韵之脸色惨白。
他站在原地,全然忘了要逃跑的事。
就在此刻,有人轰的一脚踹开了紧闭的大门,他一拢红衣,身躯凛凛,从天而降的飒踏步伐如同惊雷触地,让正在四周疯狂杀掠的山贼闻之色变。
当时的祁韵之感到地面都在颤抖,一同战栗的还有他血红的心。
“楚驰越,你别过来——!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这小白脸!”
混乱下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用他威胁着红衣男人。
楚驰越....驰越,纵横驰骋,越古超今。
原来他叫这名字。
极快的,男人就对祁韵之展示了什么叫“人如其名。”
但见他把佩刀扛到肩上,一脚踩着木凳,俊脸沉着不耐烦和慵懒,整个人的姿势竟是比土匪还像土匪。
“你敢当着我的面杀人?”只听他冷笑一声,道:“那你的手抖什么。”
这低沉又冰寒的嗓音入耳,使挟持祁韵之的山贼脸开始发青。
他哆嗦着,刚才凶狠的气势荡然无存。
楚驰越不慌不忙地拿起桌上的酒,对着山贼和祁韵之晃了晃。
“你....你要干什,啊——!!我的眼睛!!”山贼惊恐的疑问尚未说完,楚驰越就含下一口酒,猛然朝他的脸喷了过去。
热辣的浓酒飞溅,是毫无预兆的“火毒”,蛰的山贼放声惨叫,就地扔下手里的刀,捂住眼球在地上痛苦打滚,所幸祁韵之反应快,在一刹那闭上了双眼,只被喷湿了半张脸。
俯视着山贼的惨状,楚驰越抱住双臂,嘴角的笑意森然:“连闭眼都不会,还杀人....真是笑话。”
说着,他用脚尖深深踩住山贼的脚腕,又唤来张剋等人收网。
窥到他穿着黑金云纹靴的右脚,祁韵之双肩一颤,只感到那只脚踩在了自己的心口上。
“谢....多谢楚公子,救命之恩。”他踌躇良久,才想起谢男人的恩情。
“若公子不介意的话,可否留下住址....”他脸庞通红,细声细语想问出对方的来路。
“不好意思,刚刚情况危急,冒犯了。”楚驰越根本没听他的支支吾吾,只拍一下他的肩就匆忙离开。
“等等,你....!”祁韵之不顾满脸酒水,赶忙去拦他。
这时走到门口的男人忽然回身,对他露出笑容:“对了,你刚眼睛闭的不错。”
“我.....”眼看那一角潇洒翻飞的红衣消失,祁韵之的脸两侧漫上绯色。
他滴酒未沾,被男人粗鲁地喷了一脸烈酒后,却觉得浑身醺醺然。
“韵之!韵之你没事吧?!”戏园恢复如初,几名友人从桌底下钻出来,在他身边关切道。
瞧他们一个个狼狈不堪的丑态,再忆起楚驰越的从容不迫,祁韵之顿觉心烦,告别众人后便匆匆回府。
然而那抹红色衣袂似是滚烫的红珠,在他心上留下烙痕,至今难忘。
此刻忽闻熟悉的名字,祁韵之在祁今同的怒斥下回过神,急忙给他奉上一盏茶,劝道:“父亲息怒。”
祁今同接过茶,扭曲的面容稍缓。
“柴大孟的事,你可有何对策?”喝了口茶后,他又询问道。
祁韵之用手摩挲着扇子,哑声讥讽道:“柴大孟是贪生怕死之辈,他全家人的性命还在我们手里,光凭这点,他就不敢供出父亲。”
说话间他文雅的眉眼浮出狠戾的裂痕:“用银子捂嘴也好,杀了也罢,柴大孟是起不了什么风浪的,反倒是那个江尘述有些棘手。”
看见他清俊脸庞上的厉色,祁今同略微心惊地呷着茶,又叹息道:“是啊,姓江的现在身处皇宫,还有贵妃给他撑腰,我等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