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岁进蓝家,六年了,蓝家花费许多心血,总要讨回来的。”汪撷捋捋耳畔青丝:“他以一千两的价买酒靡儿三个月,想来我还挺值钱。”
晏霁之闲侃:“看得见自己的归处吗?”
汪撷眉目闲淡:“他原想将我送给昌隆侯世子,近来好像又改主意了。”
小厮报,酒靡儿姑娘来给钦差请安,晏霁之遂让汪姑娘一同走吧,汪撷告辞。
巡抚有给钦差备酒宴洗尘,扬州城大小官员和邻近州府的官员都来了,晏霁之自己不去宴上把滕王推出去了,滕王不是有意见就单纯问问:“你为何不去?”
晏霁之递卷纸笺给他,滕王接过一看,差点呛到:“你疯了?”
这什么呢,要求江南大小豪族按照百年或五十年前朝廷丈量他们各家所拥有的土地,把扩展的土地交给朝廷,这都不是在扒皮了是想活生生宰人家半副血肉,嫌活腻了吧,滕王自觉他若是把这东西拿出来,他们俩不被人打死他都要奇怪了。
晏霁之劝:“不论我们标什么价都会被还价,标价越高对我们才越有利。”
滕王思量下被说服了,是这么个道理,反正对方肯定要还价。
托晏霁之的福,江南几家豪族的年轻一辈当夜会面协商,边从杲发飙:“晏霁之疯了,我看他能怎么把这东西推行下来,逼得整个江南倒向昌隆侯又如何?”
“你想去和郗猷做邻居?”姚伉恢轻飘飘压住:“南疆、安西、北境、辽阳,哪里能被朱家趁虚而入?朝廷若是大军压境,这一地醉生梦死的奢华能扛得住?”
边从杲一噎,没好气道:“我就不信你受得了这种条件。”
陆兼猜:“晏霁之的本意不会是这个,他应该在等着我们还价。”
“那也没这么离谱的,他什么意思,给我们下马威啊,这里是江南,能由得他逞强?”牛湃冷笑:“还价?就是要被他牵着走咯,这种羞辱,我们若都接下来还能不被笑掉大牙、还能挺得起腰杆,合着届时被受尽嘲笑的没有你陆兼啊?”
“朱芑适过不了几天应该也快到了。”蓝遂告诫:“咱们今夜避开了亲近依附朱家的几家总不是来商量要不要倒向昌隆侯,那还费什么劲,把钦差和巡抚抓了送给朱芑适,明明白白把我们的态度摆给朝廷看,把江南送给朱家,你试试?”
牛湃火爆地差点想摔杯。
“亲近依附朱家的那几家有没有想脱离朱家的?”陆兼意识到:“假若他们当中已有人想脱离朱家,接受这条件,晏霁之各个击破,我们进退维谷?”
几人异口同声:“不会吧?”
“没看见郗家的下场吗,谁看不懂?一家满门的生死,相比起来,孰轻、孰重?”
陆兼眼底飘进丝阴翳:“看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反倒逼我们。”
隔天夜里,滕王被带到船埠,他怪道:“我们三更半夜来码头做什么?”
“是啊,我一把老骨头可比不得你们年轻人,逮着我折腾太不道德了。”霍绥业抱怨,滕王见到他诧异了:“你怎么在这儿,我们是要来谈事情吗?”
晏霁之解释:“他管漕运。”
霍绥业撇撇嘴数落:“多正大光明的事啊还得偷偷摸摸地干。”
“我们要做什么?”滕王感觉自己纨绔做久了真像个纨绔了,啥都不知。
“运粮,一百万石粮食。”晏霁之正色道:“昌隆侯就快要反了。”
“今年?”滕王惊奇,霍绥业一副嬉皮笑脸的不羁:“当然今年,就两三个月的事了,可能都没有三个月,他撑不到11月他就得扯虎皮了。”
滕王有点口干舌燥,霍绥业指派:“赶紧去督促他们装船运粮,这可是你们自家的事,你一个纨绔刚接差事不能摆谱,不然你以后办差事容易被蒙蔽。”
“哦好好。”滕王一溜烟蹿出去,晏霁之看向霍绥业:“您有话和我说?”
霍绥业哼哼:“我收到封京里的飞鸽传书。”
晏霁之泰然自若,霍绥业调侃:“你离京前就没给自己留个种?”
晏霁之乐了:“三叔祖果然是霍家最不正经的。”
霍绥业装腔谢绝:“不要和我攀亲戚,咱还不是亲戚呢。”
晏霁之柔和浅笑:“留下媳妇了,是亲戚。”
你真不怕死?霍绥业话到嘴边,忽然有些说不出来,他可以给自己留个种,让霍灵渠给他留个种,他此行若是遇难,灵渠必会保住胎儿,他可以做得到的。可,他若想给自己留种又何必费心思给昌隆侯送那份礼?那么也就没必要多言了。
“忙吧,得忙活几天了。”
“好。”
江火不眠,月没星稀处,人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