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之时已到四月下旬,正当夏初,林茂水丰,水路陆路都很好行走。
江家会这条凉州路线已走了上百年,各处据点都规划得极为妥当,又有玄音阁新近投入资产收编修整了一番,依此路线而去凉州城又快又舒适。
前世和亲之时,纪煌音也走过凉州这一道,当年是秋冬时节,和亲队伍走得又慢,直走了快两个月才到。今世这回有了江家会,又兼他们几人都是武功高强行动快速,先坐船而去,再一路快马,计算下来二十日左右便能抵达凉州。
出发之前,芄兰反复安排了一路行程,要各处据点妥善接待阁主。那些据点暗桩的人听闻阁主要亲自前来视察,早忙不迭地备着了,哪里还需要司音大人下什么命令。因此纪煌音只随身带了些日常要紧的行李,便轻装出行了。
这日一大清早,纪煌音与东方问渊在都城的码头相会。
东方问渊带了执言同行,纪煌音却是一个人站在码头前,手中还摇晃着一个琉璃小瓶。
两边见面问候,执言注意到她手上的小瓶,里面似乎装了一些什么沙质的东西,便问道:“纪阁主这瓶子里放的是什么?”
“这个?”纪煌音扬起瓶子晃了晃,“就是都城里挖的土咯。”
“土?”执言惊讶道,“带土干什么?”
纪煌音微微一笑:“没有去过西疆的人,乍一出了远门,容易水土不服,到那时吃什么药也不及饮一些家乡的土水有用。”
当年远去和亲,她也挖了一些沙土随身带着,果然到了西疆一带和亲队伍便水土不服,连医官也倒下了,她只在水中洒了一点沙土命宫人分饮了,第二日便大有好转。
然而执言却是半信半疑,还有点嫌弃:“喝土,能好吗?要喝多少?”
这小子竟然还敢质疑本座!
“当然能好!”纪煌音一下收起瓶子,“你家公子武功高强,撒上一星半点儿就行。”
她说着上下扫视了执言一通,淡淡道:“你这样功夫不济的,到时候本座就给你倒上半瓶吧。”
“半瓶?!”执言听了不服,“我武功才没那么差!”
纪煌音哈地笑了一声:“也不知是谁运个轻功喘着气都追不上本座。此行危险,到时候遇上了清源教的歹人,你若跑得不快,千万记得叫我和你家公子等等你,别再逞强才对。”
执言哪里抵得住她这样调侃,脸色涨红地道:“不劳纪阁主忧心,我自当勤奋修习,很快便能精进。”
这话听着真耳熟。
纪煌音勾唇,玩味一笑:“你不必强求,武学一事,除了勤奋也要看天赋。”
她虽是对着执言说这话,眼睛却是看向东方问渊,眼中除了笑意还带了点促狭。
当日东方问渊在青云山庄嘲笑她武功不济,这次总算是让她找机会给报复回来了。虽然不是报复在正主身上,但也让她心情大好。
纪煌音说完,得意地一敛衣袖,转身向着船只大摇大摆地走去了。
东方问渊如何不知她是在说自己?可是他没有半点不快,看着她那样灵动的笑容和得意的神色,忍不住轻笑,眸中微微漾开。
“公子!你看她!”
执言被纪煌音这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憋得脸通红。
东方问渊收了笑意,拍了拍执言的肩:“好了,莫要计较了,赶紧上船吧。”
执言这才抿着嘴跟着上了船。
江家会已归玄音阁,给阁主大人准备的船自然极好。
这是一条两层的客船,外头看来普通,内里却宽敞舒适,除了船夫水手等人,还配了一个侍女一名茶童,纪煌音三人住在其间绰绰有余。
执言因为被她嘲笑了这一句,倒是真的越发勤奋起来,每日清早晨起练功不辍。
他自觉已经很勤奋了,可每日天才刚亮,他起来时就能见到守在外面的侍女,而纪煌音已独自盘坐在甲板上,迎着青冥天色练起了天心正法。
执言看了好几天,看到后来,不仅不为她的话生气,反倒越发佩服起她来了。回了房中对着在窗前看书的东方问渊叹道:“纪阁主确实有资格说我,且不说天赋如何,单论勤奋这点我就甘拜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