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煌音略一思索,还是据实回他:“晚辈不敢隐瞒国公爷,东方公子这病实在治得有些晚了。他长年受寒气侵蚀,拖到这一两年才算对症下药,目下已是心脉受损严重,只因他先天强健,后天内功修为又高,所以才能撑得这么久还不显病相,若是常人只怕早已寿尽。晚辈现下每月为他化去寒气的同时又温养心脉,才渐渐将他受损的心脉养护回来。如今他已不必再受心疾发作之痛的困扰,只是病去如抽丝,要想将心脉养回先天之状、彻底根除心疾,估计还要花上几年的功夫。”
东方恒听了她的回答,知道这些都是实情,又闻得此病可愈,才略略松了一口气。
他递了一个眼神给身后的随从,随从便将一个盒子打开放在亭中石桌上,躬身道:“请纪阁主收下。”
那盒中是一沓银票,纪煌音见了一愣,道:“国公爷这是何意?”
东方恒道:“劳你尽心为他治病,这些算是东方府的谢礼。”
纪煌音赶紧低头拱手道:“多谢国公爷美意,只是东方公子已向晚辈付过诊金,因此实在不必再提谢礼,这些还请国公爷收回。”
东方恒却是不容她拒绝:“你且安心收下,不必推辞,待他病好了,我还有重谢。”
纪煌音还想再出言谢绝,东方恒一抬手止了她的言语,径自执着拂尘离去,临到路口又转身道:“今日之事,不必告诉渊儿。”
纪煌音无法,只得行礼相送:“是,晚辈记下了,还请国公爷慢走。”
东方恒带着随从下山去了,纪煌音看着这一主一仆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愧是皇亲国戚,连送个钱都这般霸道不讲理啊。
之前纪煌音以为东方家这对父子关系不好,然而就今日的情形来看,东方恒还是很关心他这个儿子的,只是这两人一脉相承的面冷心热,就算是关心人也要偷偷摸摸的生怕对方知道。
纪煌音还道东方问渊那浑身的冷气是因为心疾的缘故,现下看来那得是祖传的,他父亲和他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最近东方问渊的冷气似乎好了很多,脸上时不时也有了些笑意。虽然都说儿子像爹,但是他爹要是能学学他儿子的转变,说不定父子之间的相处会更融洽。
纪煌音又看向石桌上那一盒银票,心中感叹这东方家不愧是钟鸣鼎食四世三公的老牌贵族,不仅有钱,还养出一大一小两个财神爷,每次出手都这样大方。
本着‘既送之,则收之’的原则,祖师大人毫不客气地将盒子揣在了怀里,高高兴兴地回了她的玄音阁:“感谢送财老爷,感谢送财童子,此行真是收获颇丰,收获颇丰啊!”
阁主昨日一早就出门办事,过了这一天一夜才回来,回来之后便叫人传司音过来。
芄兰赶到小筑书房时,看自家阁主大人满脸喜色,就知道昨日之行甚是顺利,一问之下才知道不仅要办的事都办好了,阁主还把江家会给收了回来,这会儿叫她来正是要她派人去收编江家会。
芄兰一应答下,又欣喜地捧着江家会的契约文书道:“阁主真是厉害!不动声色之间就把江家会收归到手了。”
纪煌音得意一笑:“所以我才说,让你不要因一时得失而失意心急,许多事总归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芄兰想起前番纪煌音的教导之语,现下更是敬服,她这段时间跟着纪煌音,实在是学到了不少。
交待了江家会的事,纪煌音又将借子偶人的图样分派给暗网要员,命西南西北各部暗桩查找此类巫术的具体来源。因为在皇宫里的所见所闻,她同时又自行安排了几条暗线去追查一些事情,待到一番安排皆做得差不多了,几日光阴已匆匆过去。
这日纪煌音正命人在玄音塔文档库中翻查一些过往的记录,忽有侍女送来请帖给她,原来是元铮邀她今日到斟星楼中一聚。
元铮之前一直忙碌,计划的杏花宴、桃花宴都未开成。目前端王一党因为千秋节之事被打击,着实消停了下来,他这会儿才有功夫到斟星楼中清闲片刻。
纪煌音本想拒绝,但是想起那晚他与端王的谈话,便觉还是有必要去看看元铮现在的情况。
从那晚的对话来看,是端王让元铮安排放置射偶人在启阳殿中,纪煌音有怀疑过调换偶人之事会不会是他所为。只是听他当晚的话语,似乎心里并不想挑起偶人之祸,还在端王面前为东方问渊求过情,这倒让纪煌音有些拿不准了。
纪煌音盯了那请帖片刻,决定还是去会会他。不过她没急着马上动身,依旧在玄音塔中盯着人继续做事,待到探音使翻到她想要的东西看过之后,才回了小筑换过一身男装乘了马车去往斟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