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阶哪里会信,这小子闷不吭声地送礼,一个谢字都没提,怎么看都不像是为了林妍静。
玄音阁纪煌音的事,宋之阶从前就有所耳闻,不过当时他也和别人一样,觉得又是一个痴缠东方问渊的江湖女侠罢了。何况有传言说,自己的外甥非常讨厌这女子,做舅舅的也就不放在心上了。谁成想,今年的英杰会东方问渊却让玄音阁来参加了。
外人都以为石山举办英杰会,请什么客人都得是他来定。其实宋之阶一个书香门第出来的人,平日酷爱念叨生意经,又不会武功,对江湖上的事简直一窍不通,哪里会拟什么受邀名单。
英杰会每年的受邀名单,都是宋之阶叫人根据上一年江湖名气排行榜拟出来的,拟好之后不是给他看,而是送给东方问渊过目。东方问渊若是真如传闻一般厌恶纪煌音,怎么会准许英杰会给她送请柬?
别人都以为,东方问渊这样的性子,若要有心仪之人,也只会是林妍静。毕竟能允许出现在他周围的女子,也就这一个了。
然而宋老舅心里门儿清,他这外甥从小孤苦,只不过是把林妍静当亲妹妹看待,绝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如东方问渊这样的人,越是看重情意,越难对人付之真心。
亲人之间或有余地,情爱之事上,东方问渊却像个方外之人一般无欲无求,长到二十几岁也不见他有半点这方面的心思,愁得宋老舅一度怀疑是不是当年的蓝衣道人传功之余,还给他下了什么绝情咒。
“你可是宋家的独苗啊!”
在东方问渊不知多次以心疾为由拒绝舅舅的说亲提议后,宋之阶忍不住这样对他哀嚎。
东方问渊却只是抬头望天,不咸不淡地回他:“我是个天生短命之人,宋家还是有劳舅舅自己努力了。”
气得宋之阶连呸三声,让他不许再说短命二字。
这一次纪煌音的出现,让宋之阶看到了希望。
那日在山庄中,宋之阶本是在后园里闲坐喝茶,被竹园的动静引了过去,正好远远见到东方问渊和纪煌音并肩而行,还恰巧听到了几句对话。
最后,他没想到自己外甥那万年冰封的脸上,竟然也会出现一丝藏都藏不住的温软笑意。
宋之阶是看着东方问渊从小冰疙瘩长成大冰疙瘩的,何曾见过他这样对待过哪个女子。
有戏!这事绝对有戏!
眼下泛舟水上,宋之阶看东方问渊一幅与纪煌音划清界限的样子,越发觉得有意思:“我就是觉得送点茶叶能交到这样好的朋友,属实不亏嘛,又没说你和她怎么样,你急着解释作什么?”
东方问渊懒得理他,侧过头去看窗外。
宋之阶还要再说,却见东方问渊看着岸上某处,清逸双眼中眸光一动,宋之阶赶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春风河岸,纤柔柳枝摇曳,一位身着雪青色绸衫的女子正站在花柳垂影下,含笑着与那渡头的船夫交谈。
那船夫摇头说了些话,女子听后表情有些失望。待小船摇着桨飘走后,她一人立在渡口的柳树下,仰起头看了眼头顶的柳枝,似乎在思索什么。
日光透过万千柳色新新,细细洒在她的脸庞,像一场花光柳影中轻灵的梦境。
“那不是纪姑娘吗!”宋之阶激动得几乎要站起来,“渊儿,咱们请她上来一起去游湖吧!”
东方问渊断然拒绝:“太过唐突失礼,不必了!”
“有什么失礼的,纪姑娘这一看就是没搭着船,咱们的船又不小,载她一程不是应该的吗?”
“……说了不必就是不必。”
宋之阶看了看岸上的女子,又看了看对面不开窍的外甥,忽然转了个调调:“哦,你说得也是,纪姑娘今日打扮得那么漂亮,说不定早已与人有约了,还是不要打扰的好。”
东方问渊闻言,忽然想到昨日仇四娘说的那些话,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但终究没有开口,只是垂眸喝茶。
宋之阶笑了笑,眼珠一转,也没再强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