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煌音实在累得很,扑上床便直直沉入黑暗。
一夜好睡无梦,待到再次睁眼已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
纪煌音很少有睡到日近中午才醒的时候,且不说玄音阁的每代阁主都是拂晓之时就要起来练功,即便是她前世幼时千尊万贵,那也是要早起问安学习各种规矩礼仪的,突然有一日在床上睁眼就能看到那么高的太阳,她觉得真是新鲜。
纪煌音下床活动了会,本来以为昨天太过劳累,以这具身体的情况或许会有虚亏之感,结果她转了几圈后竟然觉得神清气爽,精力更甚从前。
她又凝神探了自己气海,功力并无半点损耗。
难不成是她最近练功勤奋以至于昨日那点内力也只是毛毛雨?还是说最近养生颇见成效,这具身体终于调养得康健如常了?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挺让祖师大人开心的,她在房里蹦了几圈便开开心心地更衣梳洗,正琢磨着中午吃些什么好,外头就有侍女敲门传话。
“阁主,东方公子请见,已在会客厅等候多时。”
奔丧公子还没走呢?
以他对玄音阁和败家徒孙的厌恶程度,不应该治完病就连夜打道回府吗?
祖师大人心下诧异,然而她沉吟片刻,还是对外头的人吩咐道:“知道了,请他稍等片刻,我随后便到。”
纪煌音思索着出了门,半路上遇到芄兰,见她脸色严肃似有话要说,心下已猜到几分:“是不是东方家来人了?”
“是,外头来了一队人马,正是东方家的人。”
“有多少人?可带了兵器?”
“人不多,看上去只是十几个寻常的仆从,也未曾配有兵刃等物,不过他们拉了两车的箱子过来。”
箱子?
纪煌音还以为东方问渊准备恩将仇报,听了这话却觉得他不像是要上门叫板的架势。
她想了一想,又以为这是东方家派人过来接这位贵公子回去。
虽然东方问渊出门从来轻车简从,但他到底身份尊贵,正常来讲这般门第的少爷公子出行都是呼啦啦十几个奴仆跟着,他偶尔声势浩大点也无甚奇怪的,只是拉些箱子来干什么?
芄兰悄声道:“阁主,是否有什么不妥?“
纪煌音微凝双眸:“去看看再说。”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会客厅院外。
纪煌音见执言正指挥着人往里抬箱子,那些箱子个个硕大沉重,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执言见她过来,转身行礼:“纪阁主安好。”
纪煌音不欲废话,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们抬这些箱子来做什么?”
执言道:“昨夜情况危急,多承纪阁主仗义相救,这些便是东方府的谢礼。”
纪煌音这才忆起昨日在林子里是有提到过要一箱金子的事,不过她后来只想着是看在宋修远的面子上救东方问渊一次,转头已把这一箱黄金给忘了个干净。
祖师大人自诩是个俗人,金银俗物自然甚合她意,当下笑道:“你们东方府还真是客气,一大早就赶着送过来了,不过怎么抬了这么多箱?”
她明明只要了一箱黄金啊。
执言道:“不多。我们公子送这些东西,一是诚心向纪阁主道谢,二是有事想求纪阁主帮忙,还请纪阁主进去说话,公子已在厅内等候。”
纪煌音看他毕恭毕敬地回话,和昨日简直判若两人。
道谢是诚心道谢,不过这个忙只怕没那么好帮。
纪煌音望了望里面的厅堂,不意再和执言啰嗦。她让芄兰在外留意,接着抬脚进了院门。
才进了院内,就见厅上一道白衣身影站在正中。此时箱子已然搬完,总共十口一字排开在厅堂上,搬箱子的下人们都垂首立在边上。
纪煌音缓步入内,只见东方问渊负手而立,仍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冰雪姿态,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他听见纪煌音进来,一双半阖的眼睁开,目光冷冷投来。
东方问渊面无表情,纪煌音却不愿意跟他玩谁是哑巴的游戏。
她扫了眼他边上的箱子,扯出一个笑容,十分大度地先了开口:“东方公子早,今日气色不错。”
上门来的都是客人,送钱来的都是大爷。祖师大人再如何嫌奔丧公子晦气,此刻该做的面上功夫还是得做,何况这奔丧公子不发病时她还真轻易得罪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