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两人重逢后,祖万杀便留在了屋渡厄的泥犁山中,做起了名正言顺的鬼王王妻。
但堂堂杀神怎么能自甘堕落,必然还是要发奋修炼的,一日日落,屋渡厄从下界幽都城内返回王殿,对着铜镜拆卸发冠,就见祖万杀一脸颓丧推门而入。
她轻身一跳,坐在了屋渡厄面前的梳妆桌面上,捧着脸十分愁苦的模样。
屋渡厄现在看她是千百万个珍贵,目光一落到她身上就不自觉微笑,在幽都内办公务时,还总忍不住分神惦记,可祖万杀不是个拘泥情爱的性格,就算两人再难舍难分,只要屋渡厄要去幽都城忙公务,她就要一门心思地修炼,意图早日重现曾经杀神的威武之姿。
屋渡厄笑问:“怎么一进门就丧着张脸,要是不想侍寝,本王出去睡?”
祖万杀被她逗得没维持住忧心之色,忍俊道:“我发现毕方种下的嗔毒走后,我脾气好了很多。”
屋渡厄挑眉怪道:“这难道不是好事?”
祖万杀道:“这自然是件好事,但嗔毒走后,我才发现,其实我只是个很普通的人,并不是天资不凡的,现在修炼起来,竟然慢了许多,难见成效。”
祖万杀现在天神之躯尚在,但修为却没有从混沌中找回来,如今带着记忆重新修炼,似乎并不顺利。
屋渡厄探手握住祖万杀的手腕,仿佛诊脉一般,探出灵气在她体内走了一圈,微微无奈道:“这成效已经十分可观了,你这是在和我炫耀吗?”
祖万杀歪头凑近她,轻声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被安慰到了,今天王上忙不忙?还有精力让妾身侍寝吗?”
屋渡厄正色思索,好生矜持一番,才“勉强”道:“既然梓童如此积极,本王就不扫兴了。走吧。”
她迅速起身张开双臂,祖万杀笑盈盈地从桌上扑下来,报了个满怀。屋渡厄一手揽住她的肩背,一手托着她的双膝,将人大步抱去了床榻上。
祖万杀一沾被褥便丝滑滚了个身,躲到了角落去。
屋渡厄没明白她什么意思,试探道:“这是什么花样?”
祖万杀笑道:“没花样。”
说着没花样,但还是迅速在床榻上立起了一道屏障,将屋渡厄阻拦在了外面。
屋渡厄笑道:“好吧,你说说,我要怎么配合?”
“问答即可。”祖万杀指了指自己,“我问,你答,不诚实就进不来,妾身可就不侍寝啦。”
难得祖万杀还有不知道要问自己的事情,屋渡厄竟然觉得十分欣慰,顺从道:“好好好,你讲吧,我知无不言。”
祖万杀先不急着问,而是起手慢慢解开了自己的外衣,露出了丝薄的内衬,将屋渡厄看得一愣,竟然有些严肃。
“竟然令梓童如此下血本,必然是十分重要的疑难杂症。”屋渡厄一脸正色,目光却坦荡荡地黏在了祖万杀露出的一片雪白肩膀上,“快些问,待会再脱得多些,本王怕是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祖万杀笑了片刻,皱了皱鼻子,眯着双眸,有些撒娇意味地问:“听说鬼王可以娶妻呀?”
屋渡厄没明白,道:“当然,不然你是我的什么?同伙吗?”
祖万杀摇头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屋通行可以死后娶了冒充的漆夫人,鬼界可以娶妻?”
屋渡厄了然,但不觉得是个问题,大方道:“这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全,如果你想要办婚事,我们也可以……”
“哎呀,不是这个。”祖万杀觉得旁敲侧击是没用的,干脆直接说了:“四十年前,我在人间,见有乱葬场迁址平地,抬出了一尊鬼王像镇邪,但是呢,还抬出了一尊鬼王王妻的雕像,这我就不明白了。我去问,人家说,鬼王有王妻,是青梅竹马情意相投的明媒正娶!”
“……”屋渡厄陷入了很长的一段沉默。
她眼神无奈又幽怨地盯着祖万杀,半晌道:“四十年前,你这旧账翻得有点远,醋也吃得不沾边,故意的?”
祖万杀还真不是故意的,老实道:“可是好多传言都说你有妻子,我本来还不在意,但前几天出门,又撞到一起,真是奇怪,哪有给和尚说婚事的奇事呢?”
屋渡厄道:“大家都喜欢成双成对的事,更有爱好保媒拉线的人,百姓的传言中,恐怕还不相信堂堂杀神是个爱撒娇的女子呢,你要一一相信吗?”
祖万杀撇嘴道:“别这么严肃嘛。”
屋渡厄踱了两步,手指扣在手臂上思索,道:“我只是有些不理解,有事情,你可以和我直接说,扯这些不着调的话问来问去,耽误了侍寝大事,这可不行。”
祖万杀被说得有些羞讪,只好将心里真正想问的话说了出来,问:“这将近一千年里,你没有原谅我的一千年里,有没有稍稍喜欢过别人?”
问完,她才觉得自己太矫情了,竟然还在担忧这种事情。
她从前不思考这些事,是因为她一心想要偿还自己犯下的过错,一心希望屋渡厄好,但现在能够相守,她又觉得屋渡厄太好了,做事稳重,心性坚毅,待人温和宽厚,简直没人能不喜欢。于是一闲下来,又不免吃些没有边际的飞醋。看到那鬼王像旁边陌生的女子像,她又觉得格外不顺眼。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又禁不住冒出来一句:“万一呢”。
屋渡厄没憋住笑了一声,在空旷的寝殿里回音潺潺,让祖万杀更无地自容了几分,想瞧瞧钻进被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