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嘻！嘻嘻嘻！”笑声虽然稚嫩，但奇怪的声调和节奏已经足够诡异，再加上那张不人不鬼的狰狞笑脸，叫傅贞的脸色好生难看。

两个村民却对这诡异的场面已经完全麻木，脸色不变，手起刀落，几下就把两具尸体剁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堆骨肉，扔到了带来的麻布上，一人拎着两角，把这散装的母子抬出了院子，朝着布满白纸钱的小土路走去。

祖万杀与傅贞二人面面相觑，也只能厚着脸皮跟了上去。

更胜一筹的祖万杀追着两个村民，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道：“你们不是要安葬这母子吗？不能因为人家灭了门没人找你们算账，就这么侮辱尸身呀，以后让同村的大爷大妈们怎么看你们？鸡鸭鹅狗又怎么看你们？”

一旁的傅贞心虚地划开了目光——这大姐好像还没意识到，他们两个就是灭门凶手。

两个村民见这两个人是铁了心缠着他们不放，只好干脆道：“谁说我们要下葬了？我们要吃保命席。”

脖子挂着一圈肉瘤的村民比较好说话，看二人不大明白，苦笑道：“你们根本不知道这女鬼有多恐怖，如果村里的人死了不尽快把尸体吃了，那尸体就会诈尸找替身，帮着女鬼反过来吃我们。”

另一个信誓旦旦道：“而且我们吃了尸体之后，身上的阴气就会盖过阳气，女鬼到了晚上就找不到我们了。”

傅贞听得一脸厌恶，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对这种事情属实难以接受。

祖万杀倒是非常淡然，神职所在，她常年在战场辗转，屠城吃人的场面百年就能碰到一两回，这种事情也不过是小打小闹而已。

但她也觉得这其中逻辑古怪，问道：“是谁告诉你们吃尸体的？”

阴阳有数，以阴镇阳，是为邪法。这不像是一帮村民能想到的办法，或者说，人一般不会想到吃同类。

村民表情说不上是欣慰还是仰慕，竟能品出一两分的迷醉，欣然道：“这女鬼想害我们，但我们有靠山，魁娘娘早就显灵告诉我们了！”

两个脑袋的村民也立即附和，生怕夸赞少了自己一份会显得不虔诚了：“魁娘娘很灵验的，连外面当官的都在供奉，还有高庙祭拜，魁娘娘一直在庇护我们村庄，是我们的守护神。”

祖万杀一听到“魁娘娘”三字，脸上有些惊愕，伴随着村民慷慨激昂的一顿夸奖，看着四处破败的村落，这里完全被邪祟祸害得透了底了，连子孙福德都亏得惊动了泥犁山。哪像半点被庇佑的样子？

然而如此明显的事实，这些村民竟然还感恩戴德，叫祖万杀一阵咂舌惊叹。

她要是有魁娘娘这洗脑的本事，无象大殿还不得她坐上去？

祖万杀抬眼盯着两个村民，别有深意地微笑提醒：“你们请错了神，怎么会有神教人吃人呢，这可邪性得很呐。”

村民也不出二人所料，坚定道：“魁娘娘不是坏神，而是应验的神，有求必应。当年村里费了大劲儿塑像请神，已经供了四十年了。”

“好吧。”祖万杀想到自己潦倒的杀神泥像，有点不甘心，遂问道：“那你们信杀神吗？杀神也能消灭女鬼哦。”

“杀神？”

两个村民对视一眼，一脸嫌弃道：“不信，不信！听着就晦气！”

祖万杀笑问：“魁娘娘就不晦气了？”

村民一边抬着母子全家，一边歌功颂德道：“你懂什么啊？魁娘娘全名叫‘天浊元魁无上灵法娘娘’，你听这名字，越长越灵，所以才能在人间到处都是神庙，祂可是九重天的唯一真神！什么杀神啊，瘟苦神啊，还有那个泥犁山的鬼王，都没办法和魁娘娘比！”

“哈哈，受教，受教。”

祖万杀笑完，若有所思。

傅贞看她面上不动，但眼神里透露出一股悔意，似乎狠狠懊悔了一番，小声疑问道：“怎么？难道这个魁娘娘真的是欺骗百姓的邪祟？”

祖万杀蹙眉道：“我才发现，原来法名长有这么大用处。”

傅贞没大明白，但性格谨慎不愿惹是生非，也不追问，走到村民身边紧紧陪同在侧，摆出一副“今天不会轻易放过你们”的难缠模样。问道：“那女鬼是不是半夜出来？”

村民一撇嘴，丰富的见鬼经验让他有点看不上这个毛头小子高高在上的冷淡态度，反呛了句：“鬼不半夜出来，还能晌午出来晒太阳啊？”

可一见傅贞报臂侧头，冷脸垂眼盯着他。背上还背着一把神秘武器，又蔫了不少，哼哧哼哧地朝村庄深处走。

傅贞扭头看掉在后尾的祖万杀，催促道：“你别掉队，被女鬼盯上我可不保你死活。”

祖万杀仍在着恼，掰着手指算些什么，凑近了些就听她恨恨喃语：“天浊元魁无上灵法娘娘，哈，竟然有十个字！真能编！那我起码得编出十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