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楼又去了甘泉宫,皇后没有见他,派清霞传了话,叫他直接去见景王就好,待王府建好,更不必再来甘泉宫。
朔姬当年刺杀欧阳丹未遂,她的孩子自然也是欧阳丹心底的一根刺。
他走后,裴荔拉住清霞问刚刚来过的人是谁,清霞失笑,“不过四年,公主怎么连六皇子也忘记了,他可是在咱们甘泉宫长大的。”见裴荔一脸惊讶,也微红着脸叹息,“奴婢也不敢相信呢,六皇子当今可真是不同凡响了。”
见裴荔还在看时楼离去的方向,清霞想起两人儿时的纠纷,心里一咯噔,忙道,“您可莫要再去招惹他,小心景王殿下生气。”
“哦。”裴荔呆呆地应了,脑海中却仍想着方才掠过去的那道银甲红衣的身影,心底也不知什么滋味,百感交杂中似乎还带着点儿艳羡与嫉妒。
时楼去了景王府,裴苍正在厅中与门客清谈,下人通报六皇子到时,众门客面面相觑,一时都安静下来,还是裴苍大笑着起身亲自前去迎接。时楼面不改色地掀起衣袍要单膝跪下行礼,被裴苍扶住小臂,“兰儿怎么和哥哥还如此多礼。”
系统忍不住吐槽:“他之前可不是这样。”
看来是真的有了危机感。
时楼也不同他客气,顺着力道就起来了,“父皇说我王府还没建好,母后也不待见我,不知能否在兄长这里叨扰几日。”他笑意盈盈,除了眉眼长开了,更见锐利秀致,眸光澄明之处竟并没有什么分别。
门客见两位皇子似是有旧要叙,纷纷识趣地告退了,其中一个目露精光的干瘦男子多看了时楼几眼,被他敏锐地察觉到,也不惊慌,离开之前还恭敬地举袖多行了个礼。
“皇兄府上招的门客倒是有趣,不知那人是什么身份。”
“江湖野人尔,不足挂齿。”裴苍拉着他坐下,“此战告捷,北疆已平,你可真是下了步险棋。”
“世子哥哥都同您说了?”
“洛星帆让你这么喊他?”裴苍不悦地拧起眉,“君臣尊卑,你为君,他为臣,他何德何能做你哥哥,你是本王六弟,不是他岐王府的人!”
“……幼时母后让我这么喊的。”时楼垂下眼,把锅推了个一干二净。
“记住了,以后不准再喊。”裴苍见他乖顺,语气缓了缓,“就算他当了四驸马,也当不起你一句哥哥。”
时楼点了点头,正值饭点,管家带人上来传酒布菜,不多时一头戴珠翠的艳丽女子提着食盒来见,说是炖了雪梨汤,裴苍神色淡淡,让她把汤留下。
女子勉强笑了笑,离开的背影颇为不甘。
“那位是……”时楼好奇地探了探头。
“父皇赐本王的王妃,太史的女儿。”裴苍笑意冷漠,显然非常不喜这个妻子。
“那便是嫂嫂了。”时楼拍了拍手,惹来裴苍一声嗤笑,“也就是你,什么都不挑——梨汤你若要就留下,不要就拿去倒了。”
“兄长不喝?这可是嫂嫂亲手炖的。”
“她不是你嫂嫂。”裴苍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用过饭,裴苍将他带进书房商议正事,时楼坦然道,“独孤灵是我放走的。”
裴苍停顿片刻,在质问之前先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子,“洛星帆可是对此一字未提——看来你与他在幽州狼狈为奸四年,确实有点交情。他替你瞒着我,你却把他卖了。”
“这点小事,瞒或不瞒又有什么打紧。”时楼打量着他多宝阁上的摆件,又踱过去翻架子上的书,没有机要的文件,裴苍也就随他去了。
“父皇怜我奔波操劳,封我为逍遥王。”一边翻着近年来儒生的策论,他突然道。
仿佛在说什么冬日明媚之类的胡话,平静得很。
听得裴苍脸上笑意一缓。裴长泓虽然是要削时楼的兵权,但裴苍一直视他为自己所用,此举不亚于直接削弱他的势力。
“也好,是该休息休息,兰儿这几年辛苦。”裴苍拍了拍时楼的肩膀,替他整理衣襟,“你是早就料想到父皇会夺你的军权,才放走独孤灵?”
若人君不仁,确实不能责怪武将养寇自重。
时楼任他动作,侧脸偶尔被手指擦过,便无所谓地偏过脸去望墙上挂着的长弓,没有说话,算是默认,直到裴苍又问了一句,“没有私情?”
时楼终于收回视线,将古怪视线放在了眼前这人身上,“私情?皇兄以为我是当了几天的驸马,还是当了几天的俘虏。”
他一心搞事业,怎么所有人都要怀疑他是对某某人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