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楼让系统向总部反映这个世界的种种怪异之处,措辞可以尽可能严重。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他不怕死,可却感到了一种诡异的恶寒,仿佛被人“请君入瓮”。
系统也觉得不对劲,它最近搞这些已经熟能生巧,许诺会帮时楼盯着反馈进度。按理说帮扶部门接单前都会有中操部进行调查和筛选,综合各方面指标进行风险评估,历来能够通过的位面申请书评估最高也只在40%左右,现在的失控程度绝对不止。
春草病了,清霞便做主调了个伶俐干净的丫头来伺候时楼。时楼知道这是春草背后的人出手,再结合裴荔莫名其妙地得了疯病,差不多能猜出是谁的吩咐,又是谁躲在暗中从中作梗促成这些变动——能让太医院闭嘴不难,让国师府也缄默不语,可就有意思了。
裴节说裴荔落水受惊是老天开眼——就说他错了嘛。
唉呀……哪里是老天看不过去,分明是“上天”也不敢动的那个孩子,予以厚望、心心念念的救世之子,因为他生出了报复的心思。
哑儿似乎对他在乎太过了,这可不行。时楼沉思着,眉尖微蹙,似乎有些苦恼。新来的宫女秋芯是内敛乖巧的性子,见状也不敢打扰,端来茶点便默默退下了。
是因为从小缺爱吗?
一开始接近哑儿本就存了利用的心思,接下来就在适合的时机让他意识到这一点吧。太沉溺于牺牲与付出的幻梦,对一位注定登基为皇的盖亚之子而言,可不是好事。盖亚之子的求生欲望增强了,时楼害怕这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所谓命门,为之生,为之死——他承担不起。
了解到时楼打算的系统沉默了半晌,不知该作何感想,虽然是意料之中但还是替哑儿感到了可怜。
系统:在世界本源遭到不明袭击之前的设定中,容昭仪本该诞下皇子,这么看,女体的“裴英”简直是个毫无意义的工具,我对她抱以“同情”的情绪。但现在,盖亚之子在你眼中好像也不过是个工具而已。
智能系统突然开始模拟人的情绪思考起哲学问题,时楼也只好顺着毛安慰它:其实你我又何尝不是呢?我作为帮扶部员工来修补位面裂缝,和他互为工具而已。
系统听完就下线了。
时楼:?
乞巧节,夜幕缓缓降临。因公主皆未出嫁,便与郡主县主等名门贵女们一道在宫中设宴欢聚,宫女们也各自乞巧斗巧,十分闲暇。裴节作为皇子无所事事,又耐不住寂寞,早就和时楼约好要溜出宫去玩,由范赛心在宫外接应,在落钥前赶回来。
“星儿今日没跟着你么?”范赛心早就在护城河角楼旁的古柳树下候着了,见两人来得顺利,不由松了口气。
还好没有出师未捷身先死,他可是冒着被母亲责罚的风险来夜游乞巧市的。
“我开恩让她去和小姐妹斗巧了。”裴节一脸得意道,“而嬷嬷们脸老得像树皮,我最不耐烦见她们,一向不准靠近我寝宫的。”
时楼但笑不语,并不揭露真相,且让裴节真觉得自己瞒天过海骗过了所有人吧。
“六殿下风姿太盛,枉我还打扮了一番,早知就省了这个心,草草出门了。”范赛心抬起双臂抱在颈后,胆大地倒着走,同他们说笑,“反正再怎么打扮,风头也要被动人心旌的殿下抢过去呢。”
时楼今日搭了件莹润的白纱罩衫,在落日余晖下如燃火流金,又生得顾盼生辉的琥珀双瞳,最是好风景。偏生本人还不自觉地在歪头笑着,一副侧耳倾听的温和模样,看得路过的少女忍不住回头,心底寻思是哪家的俊俏儿郎,怎么先前没有风声。
“宫外人多耳杂,范兄叫我兰弟就好。”时楼正思考着裴节出宫前给他交代的计划,没留意周遭的事情,听到范赛心的话才意识到三人还是太引人注意了些。
“那兰……”范赛心欣然应是,刚要开口,被裴节一瞪,只得咽下升到嗓子眼的“兰弟”二字,改口连称不妥,“臣与殿下尊卑有别,称兄道弟说漏了嘴可就麻烦了。”
“你少占他便宜!”裴节冲范赛心扮了个鬼脸,“我才是他哥哥!”
“好好好,裴兄,兰公子,请吧。”范赛心招呼他们往乞巧市好玩的地方去,路上又背着裴节给时楼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笑眯眯地做了个口型。
阿兰?
六殿下毕竟是皇子,尊卑有别。“兰公子”说给五殿下听,私底下亲近些,便唤“阿兰”吧。
见时楼点头接下,范赛心笑容又扩大了些,露出一口白牙,裴节直呼他笑得恶心,招蜂引蝶不知抛媚眼给谁看。而刚和时楼拥有了个小秘密的范赛心才懒得和他斗嘴。
六殿下又不是公主妹妹,用得着这么宝贝么?藏着掖着不给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