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阳下意识地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鞠子清,他认出了时楼手里的围巾和伞。
鞠子清喜欢用贵重的好东西,也节俭爱惜,常常是一样东西用好几年,久而久之每样东西都仿佛成了他个人风格的组成部分。
“子清,生日快乐。”夏之阳恍惚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目光复杂地望着好友,没有回答妈妈的问题。
鞠子清脸色死寂惨白,再怎么迟钝,夏之阳也意识到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了。
田岚跟着点点头,“生日快乐,鞠同学。”
鞠子清身形一颤,急促地扫了他们一眼,从信赖的朋友到正在整理笔录的警察,微微睁大了眼睛,仿佛惊醒一般,突然转身推门跑了出去。
“哎,阿清!”夏夫人急忙起身,夏之阳拉住她。
夏夫人不解地看向儿子,却见一向缺心眼的傻儿子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轻声道:“妈,你让他去弄明白一些事情。”
“可……”
“我也想弄明白。”
“那群人心狠手辣,谁来保证阿清的安全?”夏夫人嗔怪地看向儿子,“你才刚回来,万一他又出事,我没法交代。”
“他不会有事的。”夏之阳有种没由来的笃定。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觉得很多事情变了。他想起了年级里流传的绯闻,主角一个是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另一个就是今日风波的主导。
他不信鞠子清会识人不清。
*
“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你就是这么报答恩人的?”李燃被抓住了,现在还拘留在警察局,李非无法,只好之后再议救李燃的事情,他恨自己那个蠢货堂弟,只知道听外人的话,更恨不知好歹的时楼,“你这是坏了道上的规矩。”
时楼侧头吐出一口混着血丝的唾沫,差点笑出声。
恩人?
这话连那雅都不信。真正的善意,是出手相助,将人拉出泥潭,而不是伪装成乐于助人的好人,哄骗失去庇佑的兄妹,助长那彬内心的黑暗,等那彬片刻清醒想要离开也晚了,口蜜腹剑,威逼利诱,直到人越陷越深,最后只能为他所用。
时楼看向因痛恨而面容扭曲的李非,他还活在自己是在施恩的臆想里。
那彬本有机会很好地活下去。
他还年轻,有幼妹做心理支柱,学习好,也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打工赚钱,挨过几年的艰辛生活,迟早有一天可以恣意自由地活在阳光下,衣衫整齐,就像每个像他这样年纪的少年,健康,明朗,前途光明灿烂。
“我倒了,你以为你还能活?”李非抓起时楼的头发,逼迫他睁眼看向自己,“我对你好,一直没碰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事情?”
时楼脸上沾着血迹,已经被狠狠打过,黏腻的血从额上流下,他有些发晕,缓了缓还有心思弯弯嘴角,“非哥什么作风——”之前的伤还没好全,又被踹到腹部,发出一声闷哼,他琥珀色的眼睛因为疼痛而蒙上一层水雾,涣散片刻又很快恢复清醒,直勾勾地看向李非,语带挑衅,“——我又是什么作风。”
他重复了之前说过的话,含义却因为处境的变化而截然相反,李非神色一厉,“你就是那时候开始谋划这些的?”他咬牙切齿,一想到那些有意的讨好不知暗地里被这人当成什么笑话,就怒从心头起。
“我听回来的人说,你给你那个背景厉害的同学打了药。”李非想起这个就恨不能把那个白痴堂弟塞回他妈肚子里,“我倒是不知道你的本事!”
“还行,只是之前放过你一个仇家而已。”
当然也可能不止一个。
时楼两头拿好处,做得十分顺手,死里逃生的人给他钱,全被他攒起来,给那雅存着。
毕竟小姑娘以后就没哥哥了。
时楼估摸着时间,还得继续想方设法拖住李非。
夏家是做正经生意的,或许不急着斩草除根,他却不能放心,总不能让那雅一辈子龟缩在S市。
仓库里只有一扇高高的天窗,没有开灯,外面的霓虹和雪光月光投射进来,照亮了李非狰狞的神情。时楼看着他手里的针管,尖锐的针尖冰刺一样折射冷光,头晕眼花下多了几层重影。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这里面肯定不是镇定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