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刮在脸上,鞠子清却恍如未觉,过往种种怪异之处串联成一线,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那个人,那个人……鞠子清眨了眨逐渐模糊的眼睛,把冷风吹出的泪水逼回去,那个人,为什么不依不饶地要找夏之阳麻烦,为什么要招惹田岚,为什么突然反常地去靠近李非,为什么要告诉他自己的心理问题,又是为什么对他的态度突然变好!
他满心以为这是重新开始,没想到是被人早早画上了充满遗憾的句号。
时楼说他讨厌鞠子清,鞠子清又何尝不恨他自作主张。
“小雅,不要哭,告诉我,”鞠子清柔声问,“你哥哥走之前,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之阳田岚获救之后时楼就彻底失联,最后一次发消息是给那雅,叫她不要出门。
这大概是在嘱托后事。
比起李非要报复夏氏,鞠子清更倾向于是时楼借刀杀人。李非被利用,损失惨重,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同学们回到家报平安的消息陆续发来,鞠子清心下悲哀,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只除了他在意的那个人。沁凉的雪花漫天飘飞,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害怕自己不冷静,时楼就真的失去了最后的活路。
“哥哥,哥哥他说他这次能彻底解决掉坏人……”那雅抽泣了一声,“小鞠哥哥,我后悔了,呜……我想哥哥回来,我不管他跟谁了。”
“小雅,乖。”鞠子清握着手机的手也在发抖,胸腔中一颗心跳动加速,说话声依旧平缓,“你知道哥哥以前经常去哪里吗?所有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那雅哭着报了几个地名,鞠子清记下来以后让她立马把这些信息跟警察叔叔转述一遍。
“可是哥哥不准我说出去。”那雅小声道。
王警官也一直没想到那雅小小年纪,会知道这些东西。
“现在是特殊情况,你哥不会怪你的,我保证。”鞠子清拦下出租车,打算按路程远近一个一个试过去。
警方正在抓捕四处逃窜的嫌犯,时楼只会被视为李非的手下而不是受害人,现在也不会被特别立案寻找。庇佑那雅的警察则不同。
那是他信任的人。
*
“你家里没人。”真聪明,可惜不能为他所用,李非看了眼时间,挥挥手,踩着时楼的人恨恨地松开了穿着球鞋的脚。
李非出事,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之前时楼仗着李非宠爱对他们没个好脸色,新仇旧恨加起来,没有手下留情的道理。时楼奄奄一息地蜷缩在地上,手脚被绑,只能受着。那人球鞋带钉,一脚下去一片血窟窿。
不能亲手折磨死仇人,这是他唯一的遗憾……呃,或许还要加上一件。
刚才太疼了,他想着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模模糊糊回忆起,自己还没说过一句生日快乐。好惨的盖亚之子,遇人不淑,真心错付。
他懊恼地眨了眨眼睛,凉掉的血和眼泪糊住了他的眼睛,只好闭上眼短暂地休息。
虽然没办法喜欢鞠子清,但是一句“生日快乐”他还是不会吝啬的。
接下来该怎么继续激怒李非呢……
“非哥,有人敲门。”望风的心腹过来传话,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要不要……”
“是谁?”李非皱眉。
系统能感知到盖亚之子强烈的情绪波动,它查了下监控,惊愕道:“鞠子清找过来了。”
时楼睫毛颤了颤。
*
酒吧后面的暗巷,鞠子清被人用匕首抵着,走进了小仓库,浓重的血腥气让他脑中的弦一下子绷紧,他目光逡巡,然后借着透过天窗的光,终于看清了倒在血泊中的熟悉身影。
两个小时。那个偷偷摸摸帮他指路的陌生青年告诉他,两个小时前见到那彬进了这里。
绷紧的弦,“啪”的一下断了。
他眼眶发红,死死盯着悠闲坐在主位上的李非。
“稀客稀客,有失远迎。”李非心知已经惹怒了夏家,不敢再牵扯到更强势的鞠家,所以只是威胁,并没有伤他,“这里太脏,改天有时间再请鞠同学吃饭吧。”
“你把他还给我。”鞠子清没理会他的笑脸。
“我只是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东西,与鞠大少爷何干?”李非声音一点一点冷下来,他开始怀疑这场风波里是否也有鞠子清的手笔,身边跟着的人又是否也被时楼渗透,“是谁告诉你这里的?”
鞠子清不理他,只想去看时楼的现状。李非目光在两人之间划过,讽刺地冷笑,“你们果然还是搞在一起了。”他踢了踢软在地上的时楼,“人家鞠少爷都来找你了,还躺着呢?”
“哎,怪我忘了,你手断了,起不来。”
李非剩下的人手不多,人心一散东山再起便难了,此番也是存了杀鸡儆猴的意思。他看鞠子清痛苦的样子,似乎觉得有趣,他知道自己该抓紧时间跑,但怨恨和嫉妒一起爆发出来,他不由自主地看向鞠子清,问他有没有碰过那彬。
十几岁的少年,黑发白脸,沉静端方,站在那儿就是一块无瑕的名贵玉璧。此刻却双目赤红地望向他,李非觉得痛快,“肯定没有,彬彬害怕,男人一碰他他就要打回去。”
“说起来,他第一次有求于我,也是因为这坏毛病,打伤了人家,不好收场。”他用鞋子去抬时楼的脸,时楼厌烦地侧过脸,针一样目光透过血帘刺向他。
“原来这才是你痛处。”李非脸上露出了似癫似狂的表情,他猛地看向了被拦住而无法接近的鞠子清,“你是不是很想知道他为什么恐同?”
“我想知道,但不要听你讲,我只希望他以后亲口告诉我。”鞠子清知道时楼的状态拖不得,焦虑至极反而冷静下来,“我已经把定位发给警察了,现在你还有时间逃。你放过他,我也放你一条活路。”
李非似乎觉得折磨一个人能伤害两个人远比之前痛快,又在他伤处碾了碾,他笑鞠子清大言不惭。
“你可以试试。”鞠子清露出一个苍白的笑,“你知道我姓鞠,但不知道我母亲姓氏。
“你什么都查不出来。”
“要不要猜猜看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