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陶玉河要来手机退掉了之前好不容易订到的房间,又拉上窗帘并将室内的灯光调暗,给自己留了一盏台灯,静静地伏案看起了书。
“他人真好。”时楼裹在被子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不愧是盖亚之子。”
清俊挺拔的男生,连看书的姿态都标准,一点也不驼背弓腰,暖调的光给他的背影镀上了薄薄的金边。
“这就是你得寸进尺的理由吗。”系统发送了一根电子蜡烛替鞠子清点上。
“夏之阳不在,这一个月已经够蹉跎了,如果连我和鞠子清都分开,那岂不是一点意义也没有了?”时楼悄悄注视着他,沙沙的翻书声给人一种遥远而安宁的静谧心绪,“而且生不生病也不是我可以控制的事情。”
他只是在派人打伤鞠子清和自己失眠生病这两个选项之间,选择了较为友好的那一项而已,“跟一个确定性向为同性的男性住在一起,我会焦虑不安到精神衰弱是很正常的事情。”
“并且,比起照顾别人,你更喜欢他来照顾你。”系统一针见血,冷笑着补充,“对你来说,攻击盖亚之子可算不上什么大事。”
时楼从被中伸出手臂,在床头柜摸索着什么,鞠子清听到动静,转过身站起来替他按下了开关。而乍然亮起来的灯光刺激到脆弱的眼球,来人的身影在炫目的亮光下,因隔着氤氲的泪水而被分解成了斑斓明亮的色块,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鞠子清看到他发红的眼眶和泪水折射出的光彩,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天被他带人围殴时的场景,不禁凝神看向他的耳垂,耳洞还在,张牙舞爪的。
“我去叫陶老师过来。”他匆匆移开了视线,口腔内壁的伤口早就好了,可他仿佛又闻到了当时的血腥气,神情有一瞬间的狼狈。
陶玉河过来时脸色不是很好,顾忌着他身体,好歹没有发火,“那彬,你留的家长电话究竟是谁的?”
她拨打了好几次,根本打不通,乱填监护人的联络方式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一旦出事了她连和找谁都不知道。
“我妹妹的。”时楼没看她,“有什么事来问我就好,我能做主。”
陶玉河并不知道那彬的家庭情况,还当他是故意挑衅,勉强压下怒火跟他谈正事,“我联系不到你的家长,而学校那边的意思是不舒服的话就提前接你回去,最近就好好休息,比赛的事情也……”
“我没事。”生病带来的不适让他没心力摆出平时的样子,“不用回去。”
“这事你说了不算。”陶玉河摆出油盐不进的样子,“总之必须要有监护人的意见在,你不肯说那我就去问主任,他那里应该有学生的信息。”
时楼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他不喜欢有人拿学校的事情去烦陆红梅,“我等会打电话问,会给答复的。”
“把号码给我,我来谈。”前科已在,陶玉河意识到这个孩子在某些时刻似乎不能信任。
时楼在脑子里搜刮一圈,最后还是报了李非的号码,谎称是自己的堂哥。
“你父母呢?”
“死了。”其实父亲还没死,但跟死了也没差,所以不算是撒谎,只是他的神情太过无所谓,在这个场景下说出来跟气话似的,陶玉河只当他是家庭关系不好,皱了皱眉还是没说什么。
“我哥成年了,您去问他就好。”他神情恹恹道,等会还得提前和李非打个招呼。
陶玉河离开之前又叮嘱了鞠子清几句,话里话外不过是让他别跟一个病人计较,“就当我欠你个人情,老师回去后请你吃饭。”
“您言重了,不管怎么样都是同学,应该的。”鞠子清方才目睹了两人交谈的全过程,心里对一些事情有点疑虑,但没有表现在脸上,送走陶玉河后折返房间,意外地发现时楼并没有继续睡。
“医生叫你多休息。”
“她让你留下来照顾我?”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鞠子清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你贱不贱啊!”时楼气急败坏道,“你不是已经找好住处了吗?”
被迫做一件事是令人不爽的,但是但你发现自己讨厌的人比你更痛恨这件事,心里很难不涌起一些微妙的情绪。
“退掉了。”鞠子清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用这么平静、甚至带点幸灾乐祸的心态说出这句话,“我也懒得再折腾,下面一个月就住这里了。”
时楼猛地抬头,淬了毒的眼神冷冷盯着鞠子清看,殊不知苍白消瘦的脸看上去毫无威胁力。
“哦,你看我敢不敢。”鞠子清接收到他的意思,甚至没等他骂出口就回了话,气定神闲地坐回书桌前,语气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