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拾,”阿漓背贴着他胸膛,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话本里说,两个人若是心不在一块,最后都会和离,是这样吗?”
她没说是嬷嬷说的,也是怕宋听时因此会将嬷嬷逐出兰雪园。
听她这么说,宋听时心拧成一团,不由抽动着,他从身后抱着阿漓,明明已经贴得很近了,却仿若中间隔着千山万水,任他如何努力,都走不进去她给自己设下的防线。
“话本里都是哄人的,你不要信。”宋听时说的自己也没有信心。
阿漓侧头贴着他下颚,新冒出的胡茬刺着她细嫩的面颊,“若是和离了,那婚书是不是......”
“不和离,”宋听时声音哽咽,好似在恳求,“不要和离,阿漓要与我在一块的,你说过要跟着我的。”
“婚书......”阿漓想起他们的婚书,第一次在梵幽谷,婚书是宋听时自己写的,回来上京后,二人的婚书由礼部拟订,名字也不一样了。
上京城入冬了,很快便又迎来年关,兰雪园下过几次雪,宋听时在前朝忙不停,回来的时辰总是不多,雪飘入正屋,阿漓烘着暖炉,银杏给她读着话本,近些日子她食欲不好,又爱犯困,早上起不来,午膳后没多久又睡下了。
夜里宋听时回来后总要与她温存,仿若只有这种时候,他才觉得阿漓是属于自己的,可这种想法不对,也不应该存在,但是那颗日渐远离的心他不知该如何拿回来,便只能如此欺骗自己。
每次过后阿漓都背着他夜里偷偷起来服下避子药,久而久之,宋听时便瞧见了,身后的身影压过来,冷声问:“阿漓,你在吃什么药?”
阿漓背脊一僵,仰头吞下口中药丸,定定将桌上的小瓷瓶藏入衣袖里,阿漓是背着他的,宋听时看不见,但是从动作幅度来看,他知道她在藏东西。
“拿来。”宋听时声音沉哑,一种猜测浮现脑海。
阿漓转过身不作声,垂眸盯着他靴子,他迈了一步,逼近来,阿漓本能后退,身后是桌子,她无处可去。
“你哪里不舒服?”宋听时温声,隐忍着那不想面对的真相,“我让太医来给你瞧瞧。”
被抓住的手腕下意识要藏,宋听时抓得紧,阿漓挣脱不掉,呼吸声不由急促,指尖往下滑,落在她拳头上,纤细的指节被无情剥开,宋听时夺了她手中的药。
眼神里尽是审视。
阿漓仍是抿唇不语,药瓶被夺走了,手心随意抓着袖口,不安浮上心口。
宋听时打开瓷瓶,细小的药丸一粒粒落入掌心,他稍凑近一闻,辨别不出药物,再见阿漓反应,只觉不是那么简单。
“你瞒了我何事?”宋听时胸口抵着她,感受着阿漓微颤的身躯,“阿漓?”
他呼吸一沉,重重叹出一声:“若是实在不愿说也无妨,让人一查便知。”
阿漓挣扎许久,对上他目光,最后轻轻说:“是,避子药……”
她的话很平淡,就像是一阵微风,拂过后便什么都没了。
“避子药?”宋听时目光森冷,“为何要吃避子药?”
他极力克制着这些日的憋闷,那无尽的猜测与不安在这一刻如排山倒海涌出,猛灌而来。
“你不想怀我的孩子?为什么?阿漓。”宋听时沙哑问,“到底是为什么?”
“不是说好会跟着我的么?我们一起生活,以后都不会分离,为何不愿意怀我的子嗣?”
阿漓颓然立在那,面对那一声声的质问,她却冷淡又平静,宋听时仿若是一块巨石,重重落下去,却激荡不起任何水花。
静了良久,阿漓咬牙艰难开口,犹豫了很久,星眸流下两行泪,终是说:“你放我走吧,阿拾。”
“为什么又要走?”手中的瓷瓶重重仍在窗户上,又落回地面,连同那些药丸四散各处,嘶吼声惊吓了阿漓,她从未见过如此失态,不受控制的他。
阿漓不由想躲,宋听时不让,紧紧抓着她双臂,微俯身直直盯着阿漓眼睛,再次质问:“为什么又要说走?你不要我了?”
“你要走去哪里?”
“是谁要带你走吗?”他声音渐低,每一句都有后怕之音,“嗯?谁若敢带你走,我便杀了他。”
眼泪变换成抽泣,阿漓哭得重,宋听时心烦意乱,像只无头苍蝇锤着桌,他在发泄,他明明只想她给自己一些时间,他这些日子的忙碌都在计划这件事,待他功成,再如她愿与她归隐山林。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你给我些时间好吗?阿漓。”他双臂撑在桌面,背影隐约在起伏,此刻面目狰狞的自己不想叫阿漓看见。
阿漓不愿信了,也不愿再等,他留了风婉,又拿了兵权,皇帝不会要他走的。
阿漓哭得气息不稳,酸涩和隐痛翻滚捶打着她的心,像被缴绳拧在一团,血淋淋的,她恳求着:“你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