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不霁似乎没料到他会如此反问自己,故而停顿片刻,语气平淡:“就地斩杀。”
只是这人嘴上说着就地斩杀,真到了那时候却又一言不发的将他从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
他犹记得,那怨气钻入骨髓的疼。
他几乎要失去理智。
那时他强撑着最后一根弦,同余不霁说:“杀了我。”
不要让我入魔。
回应他的是一阵陌生却霸道的灵力突破被怨气包裹住的灵脉,将那几乎扎根的怨气从他的灵脉上拔了出来。
余不霁搀扶着他,任由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能清楚的感受到余不霁在发抖。
他想跟余不霁说,别救我了,杀了我吧。
但嗓子像是吞了刀片似的,火辣辣的疼,泛白的唇瓣几次开合,却都发不出声响。
直到他感觉到余不霁同他一起倒在了地上,滚烫的血水混杂泥泞,他那身洁白的衣袍被染花了色。
余不霁自爆了灵丹,扯着还没来得及窜出自己体内的邪祟一并赴死,而在他死前,同范卿洲交代了最后一件事。
“替我管教好祁凌。”
他知道为何余不霁没有叫他管教沐栀青,因为沐栀青本身就很上进,只有祁憬笙始终令人费心,而自己恰好同祁憬笙关系不错,管教他,他兴许也会听上几句,范卿洲本来想拒绝,他想同余不霁说谁的徒弟谁来管,但余不霁早就没了生气儿,此刻安详的合着双眼。
余不霁自戕了。
在他眼前,连同那邪祟一起,彻底消散在人世间。
他躺在血泊中,指尖深陷在掌心里。
良久,只听见他扯着沙哑又难听的嗓子回了一句:“好。”
斩妖除魔会丧命这件事他一直清楚,只是这是他第一次经历一个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眼前。
偏偏这人还是自己的师兄,为了救自己而死的。
他实在没办法做到像余不霁所说的那样,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于是,他回去时自请了九道鞭刑。
后来又带头为余不霁守了灵。
旁人说这事不怨他,但他觉着若是自己的修为能再高些,兴许就不会让余不霁替他而死了。
于是,朝露殿内罕见的沉寂了下来。
范卿洲剑法精进极快,而祁憬笙不知从何时起,有些不愿意同他说话了。
甚至于他们后来几次见面都有些许尴尬。
祁憬笙的话少了,范卿洲也习惯了自个儿一个人在朝露殿的日子。
至于剑穗,早就被两人抛到了九霄云外,谁也没想起来还有这一档子事。
“当啷——”轿子忽然停住,范卿洲的手脚仍旧被人捆着,动弹不得。
只能试探性的倾身,但依旧坐不起来。
脚步声越逼越近,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席卷而来,下一刻,头上盖着的东西猛然被人掀开。
呼吸瞬间畅通无阻,但眼睛上蒙着的黑布依旧绑的结结实实,那人似乎没打算把这黑布摘下来。
一阵凉意从脖颈之上四散,那人一只手,压在他的脖颈上,拇指还不偏不倚的按在了他凸起的喉结上,危险的气息笼罩着他。
那人声音戏谑:“小师叔,你到底还是同我成亲了。”
范卿洲身子一僵,这人,是入魔以后的祁憬笙。
他怎么会被祁憬笙绑着成亲?!
祁憬笙是疯了吗?!
如果不是嘴里被塞了块布,说不了话,他一定会当着祁憬笙的面骂一句疯子。
他倒不是对祁憬笙旧情未了故而连骂人的话都这么温和,主要是他除了疯子这两个字以外,再也想不到什么别的脏话来骂人了。
与此同时,原本塞在他嘴里的那块破布被祁憬笙扯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