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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复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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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芭一个人独坐庭中,望天云薄暮,森然岫烟,雾缭灰绕,灰到深处,成了漆黑。天色已晚,左等右等,等不来晓组织里的人——二十来个,这么多人,一个影子都不见,她心下不安、惊恐,拢了拢自己的简易裁的和服,穿着胶制的靴子,脚趾像银子一样露在外面,只身到雾中,呼喊了几声,四处看看,除了只看到烟霾冷团、兀屋硬房之外,什么都不见,她好像正处在惨淡的尘暴中。白茫茫中走几步,就磕到了脏墙上,踉跄逃开,脏墙成了一团灰色,隐匿雾中。

突然,有一人大力挥开了水雾,白芒劈开一角,能看清是谁:他有着垂荡、黝黑的袖子,橘黄的面具,刺猬一样的头发,他踩着洼地,平稳地向红芭走来,红芭在他眼中格外孤独可怜。红芭惊呼一声:“带土!”但刚一出声,就想起带土要她隐瞒他的身份,就赶紧咬了自己舌头,颠倒语序,成了日语中一声含糊的“阿飞”,带土心情不错,他亲手促成了一桩惨剧,他现在舒爽地能原谅任何事情,就对着红芭活跃地挥了挥手,红芭意会,谦卑谨慎地喊了一声“斑”。

带土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人正是不见了一天的小南,她一步一踉跄,头发散乱,衣物脏鄙,头上的纸花被揉烂了似的,成了烂纸浆糊,白浆如粥,淅沥沥地从她头顶的盘发淌到下巴,红芭只看了她一眼,就不忍心细看她的情状,匆匆避开了小南的正脸,小南驮着一个极瘦的人,乍一看以为是饿死的驴马,战场上的驴马吃不饱饭,就会饿得瘦骨嶙峋,能看见大面积的肋排骨,根根分明,暴露近毙,此人也是肋排骨清晰可见,身上的肉匀出来,都盛不满一碗,红芭视线上移,看见了极瘦之人的头发:那象征着旺盛生命力的火红的发丝,让她知道了,这人居然是长门。

红芭心想:我的天呐,这是怎么了?往这三人身后看去,除了灰雾,空无一人,红芭没敢问晓组织其他的人去哪了,小南的表情说出了一切,红芭原本横生些许温暖安逸的内心,就又沉出了些习以为常的悲伤。她什么也没说,带土轻浮地对她招了两下手,带土是这一场景中最快乐的人,也不知他在乐什么,带土就主动告诉了红芭:“别看了,其他人都死了。山椒鱼半藏并不信任他们,不过……好像和木叶的人也有关系。我回来了,红芭,高兴一点,我什么事也没有,你看。”

带土还在装作斑的样子,声音哑的又怪又低,非常和蔼,红芭小跑着到了他身边,把他横竖看看,左右转了两圈,掏了掏他的衣袖兜袋,没发现有血迹伤口,就笑着跟他说:“你总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扔了。”

带土笑说:“怎么会。”

互相搀扶的小南、长门默不作声,红芭就正经行礼,向他们重新介绍自己,说自己是宇智波斑座下随行,是宇智波斑好心收留的,确实身无长物,只勉强负责后勤之类的事宜,对宇智波斑的计划也不甚清楚,原本就是斑送来晓组织探探前路,而且——红芭说——长门中途就知道这件事情。她转移了责任。

极瘦的长门动了一下骨骼,发出正颌的声音,一点反应也没有,带土直接接话道:“正是这样。”

小南低下头,略微抬起一眼,眼睛阴沉地斜看两人,只是扶着长门回了地基主楼中,红芭的话就落空了。

红芭道:“……到底怎么了?”

带土说:“啊,就是很常见的事情,同伴都死了,意志也发生了改变,对世界有了新的见解。”

红芭说:“好吧,我不管这些事情,那是你们的事情。总之,别为难我就好。”

带土说:“之前他们为难你没有?”

红芭说:“没有,我好着呢。”

带土说:“嗯。那就好。”

红芭说:“你呢,身体还好吗?先去歇脚,吃点东西吧。”

她说着,亲昵地拉了带土的袖子,带土一点力气没有,像一坨空气,就无质量地被她拉着前走,红芭靠近楼时,还是有些胆怯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南、长门二人,所以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她衣服里残疾的身体——植物捏成的,粘土色的躯干,渗出了一点汗液状的水,但那不是汗液,只是身躯材料吸水、再因紧张拧出的一点自然水而已——她的心情就平静了下来,变得只管眼前事情,只管自己,变得有些飘然无所畏惧,心静下来,就油然而生出超脱世俗悲苦的冷定之意。就能继续对诸多事物过眼云烟地生活。

如若不如此,她消化在肚子里的那些死去的忍者,岂不更悲戚。对于吃活人,食生肉这件事,在带土的教导下,或是她自己的推动下,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红芭认为,这不过是世间俗世轮回,太阳底下无新鲜事而已。只不过在刚刚失去同伴的两人之前,她不好太过淡定。四人到了楼中某一房间内坐下,长门衰弱地咳嗽几声,带土左看右看,拍了拍红芭肩膀,说她:“待会给我安排一个房间。”

红芭说:“好,你放心,给你最好的。”

带土说:“好。比之前成熟了,你。”他心想:这孩子自己生活了一段时间,过会儿再详细问问,好好关心她,不知道在这里有没有朋友,心绪意志怎么样。带土想把红芭培养成自己想象中的那样——温厚但黑暗的人,对他无比诚实,毫无城府,不必只知臣服,也可以活泼快乐地嬉闹生活,但她心中必须和自己一样,对他人只有厌恶冷淡的感情,时刻揣着一把刀,对谁都能捅一道,和他一起搅世界个天翻地覆。

红芭暂时还不知道,带土此人控制欲相当强烈,只对他有隐隐的预感,所以基本不跟他相争,她暂且没想过,如果某一天带土所做之事,践踏到她这个比较随遇而安的人的底线,那会发生什么;此时刚走过大雾,两人还是信赖对方的,措辞语气都十分遭重视,并无疏冷,两人的衣角摩擦,红芭准备再多说点话,就被长门气若游丝的声音打断了。

他道:“弥彦已死,如今的晓组织,首领是我。前成员都数尽遇害,除了小南,我要重新建立晓组织。在那之前……小南,弥彦的尸体,就拜托你了。”

长门的尾音已经阴森到了一种实质化烟的感觉,志怪小说中,精怪初现,常有游丝幽烟环绕,他如今的嗓子,就如冲往灵堂的列车,环绕烟雾的同时,列车车轴轧轨发出的扁锵声响。

小南点了点头,伸手,袖子中冲出一柱纸片,纸片乱飞,众页吠叫,形成一个人那么大的形状,纸片慢慢剥落,露出人形里面的原貌,竟是弥彦的脸,原来,小南在弥彦死后,用纸术将弥彦整个尸体包裹,收在了袖子中。

弥彦尸体犹温,皮肤看着还软,静谬地躺在中央,双手交叉,贴在腹部,两眼紧闭,一副入殓的样子。

长门一见弥彦的尸体,就猛烈咳嗽,长门的脸透出他心情复杂,因为他整张脸都咳得通红,正当红芭以为他要缅怀弥彦时,只见长门一抬手,几根磁铁细长棍就悬浮在空中,听他调遣,几根细长棍贴向弥彦脸部,一排对准了弥彦的鼻梁,在红芭的倒抽冷气声中,几根棍子强硬地捅穿弥彦鼻梁的硬骨,喷出几道还热的血液,弥彦尸体一具,无痛无病,毫无反应,长门再抬手一切,棍子留了一截卡在弥彦鼻梁当中,当做鼻钢钉。

红芭看向小南,小南面无表情,只干看着。

带土笑道:“轮回眼拥有超越生死的力量,你现在应该感觉到了吧,你能把弥彦‘复活’。”

长门的鼻息粗重,他双手合十,两手掌紧密相贴,要把当中空气分子都碾成齑粉,周围涌起一阵阴风,在这寒冷的阴风中,红芭似乎看见阴山夜雪、轮回天生,净土之中人都如纸扎,有纸白的笑脸和鲜红的嘴唇,配上圆形高原腮红,种种幻象一闪而过,弥彦突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他仍然没有呼吸,抖动手臂,摇摆身体,木偶提线一惊一乍,举止突兀激烈不定,一会儿弓角反张向后仰,脖子都折出离奇的幅度,一会儿坐正,两手僵尸般前伸直,对齐,在空中比划跳动手舞;长门嘴里滔滔不绝念经,经文如蚂蚁般要爬满他的身体,弥彦突然之间睁开眼睛,眼睛里旋转五个螺纹,弥彦‘复活’后,已经拥有了一双轮回眼。

红芭被这请神上身一般的一幕惊呆了,她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伸手在弥彦活动的尸体前,挥了挥手,弥彦双眼直视过来,这阴森寒冷的视线,不像是他生前那样热烈勇勥的感觉,而是像那个一直危局在他身后,存在感稀薄,但总有种灰白立场相间、临在善恶悬崖之巅的长门的感觉——是愤恨的、恨俗的、清高的、目空下尘之感。

长门的念经声渐轻,不再像吼麦怒音,他从此用弥彦的身体观察世界,有种奇异的、颤栗的快感,弥彦的视觉里,红芭的手僵在半空中,长门还记得,弥彦私下里说过一次,不知道要怎么跟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相处。

长门操纵弥彦的身体,让他蹲下来,抚摸了红芭的头,长门心里替弥彦凄凉惨淡,但他也有几分轻松惬意,天道轮回,弥彦对长门的排挤打压消失在天堑里,长门曾经是他的随从都不如,如今却能操控他的身体,取代他的眼睛,弥彦真成了长门座下的人皮面具,对长门言听计从,连思维都不复存在,大脑消弭碎糜。红芭害怕地后退几步,被带土阻止,让她好好看着,长门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就喷出了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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