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走后,科研成果的落地将会失去助力。思来想去,转化方面,将来在瑞士的实验室显然有更丰富的经验,把这个课题带过去联合研发,才能更加高效。
想通之后,高明对实验进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强求。重复操作都交给研助,重要步骤才亲自上手。身体不行就不回学校,反正留在家里也有干不完的活。
虽然一直边做边积累,但开始动笔才知道写毕业论文是多大个工程。想要当年毕业的话,需要在九月前答辩提交终稿,可这都已经七月底了,手续繁琐,赶今年是没可能了。
那就至少争取不再出什么差错,明年顺利开始博士后研究。
就这样,他和陈贤两人各忙各的,依旧是明明住在一起,却感觉聚少离多。
有时候想他了,高明就打开手机程序看看他的定位,想象他在哪儿、在做什么。不看不知道,陈贤的工作原来不只是坐办公室,经常一天要跑好几个地方,看样子饭都不能按时吃。
而且有个怪事,这人最近晚上总会先过家门而不入,绕到更靠西的位置,过一会儿再兜回来。
知道不该窥探他的隐私,但终究耐不住好奇。
高明去那实地看过,一个海边的高端住宅区,附近还有个社区政府综合体和一些沿街小店,但晚上肯定都关门了,不知陈贤是来做什么。
后来,甚至发现他有时连早上也会先去绕个远。
真的是加班吗?高明控制不住地起疑。
陈贤从未主动提过。
久了,高明更不敢开口去问。
他每天回家都好晚。
常常在边干活边等他的时候,高明就睡着了。
梦的内容变得固定而相似,而且越来越逼真。
有一次高明梦见陈贤拉着他,在爬那条他无数次滚落的山路,眼看着就要到顶了,突然有个好听的稚嫩嗓音,在分叉口喊陈贤。
还是那个穿红绒裙的小女孩。
她要走另一条路,爬另一座更高的山峰,叫陈贤领她去。
她还很小,她也很无助,她需要她的爸爸。
陈贤两头顾盼,很是为难。
“不用顾虑我。”高明主动松了松手。
陈贤摇了摇头,表情十分不舍,像要他割肉一样。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哥,不用顾虑我。”高明重复。
……
又一次。
从山坡上滚落。
这一次更高、更远、更快,也伤得更重。
但他心甘情愿。
甚至从始至终都是笑着的。
从始至终朝着那一大一小的逆光背影默念着:“那条路是对的,别回头,陈贤,你别回头……”
“去床上睡吧?”
听见陈贤的耳语,高明从电脑桌上抬起头。
还没从混沌的睡意里完全清醒,他就那么瞅着陈贤傻乐:“嘿嘿,哥,你好像那些无聊的综述啊……”
“啥?我脸上写字了?”那人奇怪地抬手去摸。
“那倒没……就是,让人越看越想睡。”高明抹了下嘴角。
“不正经。”陈贤说着,直接把他抱到了床上。然后一边帮他揉着压得僵住的腿一边憋着笑问道:“哪种想睡?”
“呵!不正经!”笑意散开,高明羞得红着脸背过头去,表情却很快变得冷淡。
身体正随着陈贤的按揉,一下一下晃着。视线停在窗帘上,那星星图案也在有规律地晃动。涣散的目光中,它们碰撞在一起,毫无火花地融合、又分开。
高明皱了皱眉。
不用再接话挑逗了。
陈贤陪他开着这种玩笑,行动上,却再也没碰过他。
这种事,想来好难过。
陈贤看他的眼神总是那么紧张,也不像是看爱人,更像是家长在担忧孩子。他习惯性的动作,不是替他按摩,就是测脉搏试体温。身体情况差一点的时候,他会一边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一边偷偷伸手去探他没知觉的下身有没有弄湿弄脏……
光辉灿烂只属于梦境,其余都是灰蒙蒙的现实,快乐里都掺杂着凄凉。
陈贤和自己这样的人在一起,怎么能得到幸福?
所以他有什么秘密,想隐瞒什么,高明都任他去。
第三者的玩笑成真了也不要紧。
只要他觉得幸福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