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回床上,起开起开。”
“那你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干活呗。”
“你有什么活干?”
“搞、科、研!”高明翻了个白眼,一字一顿地说。
“别搞科研了,搞我吧。”
高明满脸震惊:“老天爷……你酒还没醒吗?快收了神通吧。”
“哼,”陈贤冷笑一声:“就许你逗我,不许我逗你呀?”
“就怕你逗的不止我一个。”高明小声嘟囔。
陈贤似乎没听见,像在梦游一样,眼神迷离地看着他,突然道:“我带你去看海吧。”
“看什么海?……不去。”
“我要去海边睡觉!你陪我吧。”
“啥??”
陈贤牵起高明摆在轮椅控制器上的手,朝他小臂上捏了两下。
“啊啊啊!你干嘛!”高明疼得龇牙咧嘴。
“这么疼你还干活?干活不用手吗?”
“打字点鼠标而已,总比去看什么海省力吧!”高明收回手,缓慢屈伸着。
“高明……”陈贤在他脚边蹲下,耍赖皮一样地说:“反正我头疼得厉害,我干不了活,你陪陪我……我保证,不让你用什么力气。”
高明吃软不吃硬,还从没见过陈贤这样撒娇,被他这样一求,心软了下来。他把手里的毛巾就势搭到陈贤头上,道:“行行行,陪你陪你,先帮我把毛巾晾了去。”
“诶,好嘞。“陈贤把毛巾拿下来,屁颠屁颠地给放到晾衣架上,然后用手指着高明,让他不要动,等着自己,说罢也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高明已经给自己换好了衣服,正在客厅里坐着打量着什么。
见他出来,高明开口问道:“哥,你这屋怎么整得这么寒酸?”
“噢,这是这房子的旧家具。”陈贤擦着头发,迷迷糊糊地回答。
“旧家具?”高明觉着他的说法有些奇怪:“这不都是房东的家具吗?”
“啊?啊,噢,我的意思是,这是房东留下的比较旧一些的家具。”
“这还有新旧啊?”高明操纵着轮椅又环视了一圈。
客厅里面,同样是卫生间外的天花上没有一丝菌斑。他的房间墙壁也是新粉刷过的,和陈贤那屋颜色都不一样。
“哥,你怎么也没让房东给你那屋也重刷一下?还有厅里吊顶这个灯管坏了,也叫房东帮忙请人修一下嘛?”
“哦。”陈贤应着:“最近有点忙,没顾上。”
“那,你把房东联系方式给我,我跟他联系?反正我基本都在家。”
哪来的什么房东……陈贤不知道怎么睁眼说瞎话,躲到厨房里搞东搞西,答了一句:“不用了,我找他。”
“噢,好吧。”高明探头进来:“房东男的女的啊?”
陈贤一怔,随口胡诌:“男的。”
高明抬抬眉毛:“这整套租金到底一个月多少钱?”
“呃,一万三吧。”
“吧?”高明重复了一下,轮椅倒退了出去:“说得好像每月不是你交的房租一样。”
“网银,自动转账的,每个月初。”他补了一句,为自己又想出了一个妙计沾沾自喜。
“行,我打你一半。”
“干嘛?不用,我不差那点钱。”陈贤话一出口,又感觉这样说好像不好。他从厨房看出去,高明正哆哆嗦嗦地端着杯水喝。
他从嘴边移开水杯,道:“我总不能白吃你的住你的,你又不是在包养我。”
陈贤愣了一下,从微波炉里拿出一个热好的包子,塞到高明手里,开玩笑道:“跟哥不用计较,长兄如父,啊,乖。”
“瞧把你能的,还想当我爹?”
“不敢不敢,我虽没包养你,也只是用包子养你而已,不贵。“陈贤摆摆手。
高明咬了一口包子,若有所思地看着陈贤。
他真是什么都不跟自己说啊。心里在想什么、担忧什么、有什么压力,他从来都不说啊。若不是昨夜撒酒疯,怎么能窥知他心里都有些什么呢?
高明低下头,看着自己双腿。
是因为,过于显而易见,我的力量太微不足道了吗?是因为我能帮你的太少了吗?
对不起啊,我回来得太晚了,又病得太早了,给不了你势均力敌的感情。
“喏。”
思绪被陈贤的声音打断。抬起头,看到对方正拿着一瓶盖的药举到他面前。
高明放下手里装包子的塑料袋,张手接住那些胶囊和药片。视线追随着陈贤,看着他又进厨房拿了烧水壶出来,给杯子里倒上了热水,端起来,蹲下来,平视着自己。
“你实在要给,就给学校宿舍费那么多吧,毕竟是我非叫你出来一起住。”陈贤说。
他那么体贴入微,这么注意保护自己的自尊心。
高明愣了愣,点点头,一颗一颗吞下手心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