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丽莎意外之余,陡生几许悲凉心境,甚至怀疑自己在这位兄长心里到底有没有份量了。
阴丽莎苦笑了下:“可是,大哥,陷害阿庆这个梁子,你真的能放下吗?”
“阿庆既然就要接回来了,多说无益。”阴良和冷哼一声,又叹口气,“冉普集资诈骗案的事,你关注了吗?”
“还控制得住吗?”
“这你就甭操心了,所有手续都是李海桥和他的助手冉普操办的,火还烧不到我身上。”
“李海桥是李博观的儿子,这可是又跟林门搭上了关系”
“那就看你的手段了。”阴良和意味深长,将电子阅读器递给阴丽莎,屏幕上是他们刚刚讨论过的那则新闻,提要是:冉普等人打着政府工程的旗号进行非法集资一案又有新进展,市政府善后工作领导小组组长亲访受害群众。
“把李海桥的名字藏在‘冉普等人’的‘等’里,不知道是偶然还是故意,也许,这个攥稿人不简单。”
“抓住一个有权势的男人,你能得到的将远远超过你的想象。自己想办法吧。”阴良和这话说来懦弱,却也道出了无数攀附、逢迎者趋利避害的动机。
阴氏兄妹谈论这些的时候,林慕南正和林靖乾在濠沟城吃饭。
选了卡座入座后,林靖乾对林慕南说:“你点餐吧,什么都行。”
林慕南于是当仁不让,一个人安排妥了饭菜。
餐后,林靖乾先和林慕南去超市买了几个礼盒,然后依循久远的记忆,带林慕南步行着,兜兜转转找到了李博观的“太平书屋”。
沿街的商铺已经掌灯了,万千竟逐的灯光里,只有那间书屋最为暗淡。
林慕南抢在前面推开了吱呀呀的木门,只见里面靠近门口的长椅上斜卧着一位干瘦的老人,他在一盏铜座的老式台灯下从容地翻着书,那模样隐约有几分记忆中李博观的样子。
林慕南下意识地去看林靖乾的脸,发现父亲似乎也挺意外。
老人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地说:“需要什么自己选吧。”
林靖乾用眼神安抚了林慕南一下,试探着对老人道:“李老?”
老人抬起头来,凝望林靖乾片刻,方才开口道:“靖乾?”
“李老,我看望你来了。”
李博观从安乐椅上坐起身:“你怎么会,怎么现在过来?”
林靖乾笑说:“时间并不是我选的。”
李博观嘴唇动了动,而后眼神从林靖乾脸上移开,看着林慕南,问:“这……这是南南吗?”
林慕南赶紧叫一声:“李伯伯。”
“哎,好孩子,去挑书吧,就当李伯伯送你的礼物。”
林慕南将带给李博观的上门礼挨着收款台放置于地板上,答应:“那爸爸,李伯伯,你们聊,我随便看看。”
林靖乾点头。
李博观说:“去吧。”
林慕南知道李博观和林靖乾有话要谈,便故意往较远处的书架走去。
李博观看着林慕南走远后,才转头对林靖乾道:“南南都这么大了,我记得他小时候,晓闻不敢一个人带他,净给我打电话放你回去呢。每次都把带孩子说得跟打仗那么血腥,什么阵地呀、阵亡呀什么的,一通乱比喻!”
林靖乾笑了笑:“晓闻性格独立好强,以前从来没让我陪过,有了儿子以后,我想儿子好歹是活的,能给她作伴了吧,结果她反而害怕起来。晓闻的比喻我每个字都记得很清楚。她说没有儿子的时候,她是游击队员,打不过可以跑;而有了儿子以后,她就变成了防卫兵,遇到危险也不能逃跑,必须坚守阵地,保护她的城,可她的城偏偏又脆弱得根本不堪一击,所以她才每时每刻都担惊受怕。然后我岳父就接话说,害怕这种情绪通常是与生俱来的,它起源于对自己生命和利益的在乎,晓闻在这方面很迟钝,所以做姑娘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最后让她学会害怕的是自己的小孩。”
李博观感叹道:“这就是母爱伟大的地方,做父亲的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