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们真的很可惜,也是天意弄人了。后面因为意外,席荣他死在金工实习那会儿,您情绪特别崩溃,甚至休学回家了。后面您修养了一年多才回来,幸好那个时候林景老师也刚好病休回来,您才没有耽误学业。”
【顾时】皱着眉头,显然严施光的讲述并没有触发关键词,都这样了也没唤回失去的记忆。他勉强地笑了笑,似乎因为意外知晓这么一段过去而困扰:“是么?我回去问问顾汾吧,他一向不瞒着我。有必要我们再联系吧。”
说完,“蹭”地站起来,快的严施光甚至来不及阻拦,走入人群中。
只有顾时知道,他此刻大脑里刮起的风暴:
“我好痛!啊!!!”
“席荣呢?你是谁?”
“他死了。”
“我要让你彻底消失!把席荣还给我!”
……
声音只有两种。一个是崩溃的【顾时】的声音,另一个是“席荣”的声音。但每一次发声,“席荣”的情绪都不一样。说出的内容也不像是同一个人。
【顾时】沉浸在剧烈的头痛中,甚至忘了宿辰宇可能还在找他,逐渐远离了人群。似乎再也忍受不了脑内繁杂的声音,他痛苦地扶住了墙:
“你到底是谁啊……”
顾时看见他脸上全是泪痕。短暂的忘记带来的是更大的痛苦。【顾时】也发觉了自己满脸是泪,胡乱地擦着脸。一双精致的皮鞋停在了【顾时】面前。
脑内的声音停止了。但如果来者是宿辰宇,还不如继续头脑风暴。
宿辰宇看着单腿跪在地上的【顾时】,故作关心说:“怎么了?哭的那么伤心。没事了,我刚刚替你向顾汾告了别。”他在【顾时】眼前挥了挥一早被他拿走的“Tour”。
顾时心说您那是死亡预告吧。【顾时】还沉浸在情绪里,宿辰宇却温柔地蹲下来抱住了他:“如果这段关系让你很痛苦,那我们就走吧。”
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顾时重新获得身体控制权,正打算推开宿辰宇,看清了宿辰宇背后那个有些虚幻的人影后,却在如此危机的关头停止了动作。
是“席荣”。但顾时可以说,这个悲悯又有些悲伤的神态,给席荣一辈子时间磨练演技,他也做不出来。
所以他也给顾时一种强烈的陌生感。顾时可以说,他可以美好的像电视剧里所谓的白月光,也可以美丽的像月下骤然绽放的昙花,但就是不像席荣。
他开口了,虚幻的轮廓像月色为他披上的轻纱:“我只有他的记忆罢了。他死了。”
无名的愤怒与仇恨涌上心头,比顾时意识更快的是刺向“席荣”的精神力。“席荣”并不躲闪,而是迎向了那尖锐的精神力,面上的笑容连弧度都未曾变幻,还是那样朦胧怜悯。
宿辰宇察觉到了那道极具攻击性的精神力,挥手化解了它。然而顾时精神力突破了宿辰宇的精神力屏障,在他那张惊艳的脸蛋上留下了一道划痕,血缓慢渗了出来。
宿辰宇延迟感受到了自己脸上的疼痛和润湿感,他的眼睛却亮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受伤。对他而言,顾时是第一个划破他精神力屏障的人。
宿辰宇狂喜地将顾时按尽进他的怀里,不顾刚刚顾时甚至想杀了他,让顾时极近地听着他的心跳声:“宝贝,再来一次。你真是……真是太让我惊喜了!”
顾时听不见他的话语,也听不见他的心跳。顾时的视线已经闹闹地被“席荣”,或者说借用了席荣的形象,以席雪绒的记忆为主导的意识体牢牢吸引了。
刚刚顾时尖锐的精神力哪怕刺进了他的心脏,也未伤他分毫。“席荣”还是那样虚幻地靠近了,轻轻地环抱住了顾时,闭上眼睛,虚虚地蹭了蹭顾时的脸。
席荣就算有这种动作,也是火热地恨不能和顾时擦出火星子。可席雪绒做这个同款动作,却像是在接触什么珍宝,动作被月色还要轻柔、温暖。
“席荣”的声音似乎分散开来,但异口同声,温柔地鼓励着顾时:“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拯救我吧。”
熟悉的眼睛里是不熟悉的情绪。那种悲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乞求与理解。他乞求顾时给他解脱,又理解顾时的一切决定。他将头搁在顾时的肩膀上,重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顾时的决定。
顾时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却莫名觉得沉重。顾时知道怎么做了,或者说【顾时】的意识一开始就和他融合的很好。相似的经历会塑造出相似的人格。
顾时第一次将精神力汇聚在右眼处的Second上,连接了他之前看见过的,【顾时】临时添加的精神力灵敏触发设置 。但它比记忆中那个简陋的临时装置要详尽多了,【顾时】完善了它。
Second开始主动运作,不仅是捕捉溢散的精神力。顾时回抱住了“席荣”,感受到他在自己怀里破碎为点点星光。随着Second捕捉的精神力逐渐增多,顾时意识到那甚至不是席雪绒,只是随着宿辰宇溢散的精神力,导致扭曲了的时空。
Second吸收捕捉的是宿辰宇的精神力。现在顾时可以看清,宿辰宇的身周是扭曲破碎的时空,将宿辰宇和顾时所在的环境隔离开来。
分清了虚幻与现实,顾时现在察觉到自己胸口巨痛,鲜血不断从口鼻中涌出。这是因为,顾时在现实中攻击的是宿辰宇,宿辰宇直接用精神力搅碎了顾时的内脏。
顾时却笑了。力气随着血液不断流逝,他忍着剧痛竭力抱住宿辰宇,让自己的血彻底浸染两个人。顾时对着宿辰宇说:
“我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顾时知道自己气若游丝,哪怕就在宿辰宇耳边,宿辰宇也不一定听清。顾时自己的生命也进入倒计时,他抱住宿辰宇的手无力垂下,闭上了眼睛。
嘴角却上扬,那是一种因为胜利而喜不自胜的笑容。
宿辰宇站起来,他身上全是自己和顾时的血。顾时的攻击对宿辰宇也造成了伤害,只不过最终胜利的还是宿辰宇。
宿辰宇及时扶住了顾时下滑的身体。他知道这没有意义,顾时再也不会因为跌落而感到疼痛了。他只是不理解,不理解死的明明是顾时,为何却扬起这样胜利的笑容。
他理所当然没有听清顾时死前的话语,顾时声音太小了。
随着时间推移,流出顾时身体的的血液已经冷却、凝固,原本温热的身体也开始冷却僵硬起来。宿辰宇收起了自己复杂的表情,单膝跪地,扶起顾时的上半身。
像是忠诚的骑士悲痛地亲吻自己不幸遇难的公主。宿辰宇吻上了顾时已经冰凉的唇,与他交换了一个冰冷而血腥的吻。
严施光看顾时状态不太好,担心出什么事,一直在寻找他。终于转过一个拐角,在靠近原本礼堂的舞台后备处,发现了倒在血泊里的顾时和宿辰宇。
宿辰宇抱着顾时,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将顾时揽在自己的怀里。血液以两人为中心溢散开来,顾时脖颈上的珠链早就断掉,白色和蓝色的珠子四散在红色的液体里。顾时的环状光脑也泡在其中,不断闪烁着有通讯的白光。
“快来人啊!不好了!出人命了啊!”严施光惊慌地叫起来,校友会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顾时以第三人的视角看着【顾时】惊慌地抬起自己的手。他的手上满是鲜血,怀里是已经没有呼吸的席荣。
“我……我都干了什么啊。”
由于是第一嫌疑人,所以【顾时】很快被关押收监。但顾华年很快把他捞了出来,因为席家主动放弃了起诉,他们对席荣的情况非常了解。
而顾华年对浑浑噩噩的【顾时】非常恨铁不成钢:“你也别多想,这事席家自己都理亏。真服他们想的出来,完全复刻席雪绒当年的生长环境,你只是被那个席荣利用了而已。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我还没找他们呢。”
但【顾时】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他开始长时间自闭,不回应外界的声音。顾汾开始和顾华年商议,说【顾时】这样子也不是一个办法,不如再去洗去记忆吧。
顾华年并不想这么做。过去的【顾时】不听话,现在某种意义上也算“乖巧”了。顾华年打算让【顾时】人工授精,去完成顾家一直养他的“使命”。
顾时看着顾汾不住地向顾华年磕头,说他不能这样对顾时,明明当初也后悔那样对顾纪年。再说没有顾华年的默许,席家的那些操作哪会有那么顺利。
顾时知道自己对顾汾向来恶言恶语,可最后也只有顾汾还再给他求情。顾华年拒绝了顾汾,告知顾汾,【顾时】这个状态在法律上,也不算是人,而是“出于人道主义”治疗,自己这么做也算及时止损。
顾汾更加无法接受了:“顾时还有意识啊!再给他一点时间吧,他会好起来的。”顾华年并没有听顾汾的,一意孤行。
也许【顾时】真有些运气在身上。也就是顾汾和顾华年的争执过后,第二天【顾时】自己主动走出了房间。面对眼睛红肿的顾汾,顾时一如既往地怼他:“怎么了?哭的像我要死了一样。你爹我好着不需要你哭坟。”
【顾时】主动忘掉了席荣。但事情是瞒不住的,【顾时】很快知道了一直是好奴才的顾汾对主子顾华年冷漠的原因。二人的关系重新开始改善。
【顾时】要重新回去上学了,顾汾替他打点好了一切,所幸当初很少人知道真相,也很好封口。在【顾时】清点过去的东西时,他发现了简陋的光脑核心。
顾时认出来了,是Second。【顾时】为了保险,自然去读取了他的数据流。顾时惊讶的发现,这个【顾时】是第二个得到Second的人。
【顾时】喜悦地和顾汾分享了这个平行时空的礼物,得到了顾汾不赞同的目光。顾汾希望【顾时】尽快将这个光脑核心销毁,一直留着太危险了。
【顾时】不这么认为:
“它太奇妙了,我没想到居然能这样捕捉精神力。我或许能……”
【顾时】忽然捂住了自己的脑袋。顾汾瞬间担忧起来,他害怕【顾时】因为这个陌生的光脑核心又出事了。可【顾时】很快恢复了状态,在顾汾复杂的目光中说:
“我要用这个光脑核心,去继续完成另一个’我’没有完成的事业。也许这个项目完善后,连Enigma那所谓的超能力都能剥离。你知道的,他们的能力依托于精神力。”
顾汾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想起席荣。
顾时心情很复杂,他发现【顾时】只用了7年就完善了这个项目。就算知道这不只是【顾时】一个人在研发,但顾时还是忍不住嫉妒【顾时】卓越的能力。
忽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顾时的睡梦。顾时被迫睁开眼,看见的是莫名其妙在自己床上的宿辰宇。他按着顾时的脚踝,有些惊讶顾时怎么醒过来了。
顾时直接用精神力刺向宿辰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