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先神司为分隔战事,将我妖族参战之人都带入梦中,我爹娘不是出去了吗...”不知徐问着,目光落在那愈渐亮堂的星点上。
“是出去了,但去了别处。”林观鹊带上凝重之色,悄然叹息:“梦境坍塌的后果极其严重,一旦自发生出梦境,便会直入混沌,成入梦必死之局。
妖族虽有不少天生无梦之人,可到底不是全部,那时短短几日,也暴毙了数人,使得一众不敢安眠。”
那时不知徐年岁尚小,应该有依稀被阻挠休憩的记忆。
不知徐目色恍惚,似闪过了什么记忆片段,垂眸后又再向那处星点看去,明白过来:“所以我爹娘化成星宿,连接了这一方星阵,后来才有重塑妖族梦境的事情...”
“对,”林观鹊点头称是,“要替代星辰,需力量磅礴,老妖王夫妻为保妖族的安顺,二人合力,化了这颗主星,使得星阵重启,能借以再塑梦境。”
“这些主星这么容易被攻击吗?”不知徐哪信异族有此能耐,能毁掉天界之上六界自带的力量源泉。
林观鹊已不知叹了几声气,“当时的异族不知从何处觅得万年前被叛徒遗弃的参星图残页,一番推敲后便制定了周全的计划,也将我们算计在内。”
“就算如此,为何不告知妖族,而让妖族觉得是我无故父母失踪。”不知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是老妖王的意思。”林观鹊替人解惑:“他们知道他们去后,妖族的一众会如何声讨神殿之失,若神殿失了威望,会继而导致六界失衡,异族便更有地方钻人心不稳的空子,届时神殿难做,臣民亦是。”
老妖王夫妻的胸怀与气度,令神域内闻者敬仰佩服,所以不论下界如何说妖族的不是,她们都不会听到心里。
“老妖王夫妻选择了沉默的献身,倒是我们有愧于他们。”林观鹊抱有歉意来说。
神殿明知星象有缺,不以圣物暂替星辰的力量,便贸然开启天机,还将异族也纳入其中,判断有失,被人牵制,导致妖族受难,还得妖主的主君出面弥补,是神殿的耻辱。
“师父他...他也不许外传,责令我们缄默。”林观鹊说,虽知多半也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可她哪能去说先师之过。
见不知徐抿唇不言,眼眉抖动,林观鹊才解释她的隐瞒:“我知道这并非闭了嘴就能揭过的事,但我不能过分违背师命主动告知,所以在等小妖王长大后来逼问我。”
哪知后来小妖王散了妖族,装成寻常人一般,在她身边潜伏。
师命难违,她坐在这个位子,所做之事纵然要与先前相悖,也不可太过。
一路拉扯至今,也是她心里实在不想再瞒,才替人开口。
“阿徐...你...”林观鹊瞧着仰头观星的人,心里说不出滋味来:“你若因此对我有怨,也是应当的。”
若因此分隔了彼此,她只能怪天意捉弄。
“无事...”不知徐跟着她的话说。
“谢谢你愿意告诉我。”不知徐反而有了入内后的第一抹笑容:“爹娘的手札里写了很多事情,他们说过,事对人,也要对到源头,无辜者不该承受前人之过。
受他们所教,我如何怪到你身上呢。”
林观鹊愣了片刻,仰首去瞧那方星宿,心绪再增,没想到再即位的她,也在受已故妖王的恩泽。
不知徐背过身,揉了揉眼睛,目中空荡沉重,似乎不敢再多瞧,林观鹊便收了天机,携人去到帝城长街上最高的楼顶上静坐。
耳边骤起的欢腾之声应能驱散些阴霾的气氛,昔日不知徐最爱待在这里瞧长街的繁闹。
“你干嘛选择今天这样的日子告诉我...”不知徐看着下方跳跃的舞狮。
似乎不是好时候,但林观鹊总是顾虑的更多:“你快要新长一岁,怕你想在年末的烟火下,为他们祈福。”
这是人间百姓在新年一定会做得,不知徐在人间待了许久,保不准会希望在这样的时岁求个心安。
“林观鹊...”不知徐心里不舒畅,向近处人靠去。
林观鹊伸出双手,将不知徐抱得紧实,她怀抱里有最炙热的温度,能融冰消雪,使人逗留。
随着敲打锣鼓的节奏,她手掌拍打在不知徐后背,在高处炸响的烟火里说着往昔的事:
“我记得,百年前我们坐在这一处屋顶上看烟火时,我曾问你,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你说,你无父无母,也不知去向何处,就像街头巷尾穿行而过的徐徐清风,吹到何处,便在何处漂泊。”
那时她觉得,这个不寻常的名字太寂寞。
“如今你知爹娘在天上,星辰所照之处,你在哪都不算漂泊。”林观鹊安抚着怀中越贴越紧的女子。
不知徐在林观鹊肩上摇摆脑袋,借机蹭了蹭眼睛,“我已经回到故土,落叶归根,早就不是漂泊的人了...”
白衣在变换的光色下流出光色,天高星耀,也似在欢呼着。
林观鹊忽而将唇抵在不知徐的头顶的发丝中,撞似无心问道:“当时对你名字的这个解释,可有骗我?”
毕竟她记得,不知徐知道她是神使后,可是想法子接近她,如今她也是分辨不清,过去诸事里,哪些话是真,那些话是假。
就怕有些话是为了先让她动心而说。
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她最清楚,纵然不知徐携有私心接近,也比她先动心了。
等了许久,没等来回答,林观鹊不禁哀叹,继续拍打着不知徐的后心。
在下界锣鼓喧嚣中烟火再近天幕,砰然乍响。
似乎传回百年前,掩盖上当初的一抹心动。
“那时坐在这里的我,已经不想骗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