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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是谁(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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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当啷当啷当啷。

叮铃叮铃叮铃。

一直不间断徘徊耳边的嘈哑声,在某个瞬间变得清脆动听。檐角吊的几只铁马,不知何时褪去满身锈斑,光亮如新。

云歇目光一变,立即转身。

身后长街,第二只灯笼亮起。第三只。第四只……

一只又一只红纸灯笼高高挂,灯火前淌。所过之处,门头镀铜色,檐廊涂新漆。梁柱扶正,瓦瓴合拢。

更有人信手拈来山川河流、花草鸟雀镌刻楼阁飞檐。如此妙手描摹下,鼓裂丘地哐地矮下,塌陷坑洼腾地撑平。道路从崎岖到平直,比折断一根筷子都来得轻易迅疾。

云歇看不见画就丹青的是谁,却能看见被当作画轴白卷的这座死城,乾坤颠倒,天翻地覆。

鬼斧神工的造化正以第一只灯笼为起点,越过重重屋脊屏障,往东西南北跋涉。前一刻遍目无半点生机的倾颓荒芜,疯狂长出血肉覆盖腐朽。

枯木逢春,白骨生肉。

与此同时,天光消亡。

黑夜,到来了。

——

回春之法,相传可以起死回生,其实不然。

让死人复生,是和阎罗抢鬼的活计。生死定数,自有法则,十分难抢。而让死物转瞬从新变旧或从旧还新,则是很多大妖小怪道门修士随手拿捏的术法。道行浅薄的,当障眼法用用。越是道行高深的,越能让变化的事物接近真实,越能以假乱真,无论是外观、触感、味道等等等等。

这类小小术法,如云歇自己,早用过成千上百回,也早嫌弃得丢到犄角旮旯里不想再用。但是今夜,术法炉火纯青见多识广如她,也被眼前发生的一幕惊得瞠目片刻。

无它,盖因这场剧变所涉范围之广、事物之巨,世所仅见。

夜幕降临,城池流灯撑起辉火,铁马叮铃撞不停。云歇盯着最开始的那只灯笼,盯了很久,然后摘下来,丢到地上。

灯笼纸里撑形的竹架子应声而断,蜡烛歪倒,火舌舔到纸壁,很快烧出一个小洞。小洞破开的焦圈越来越大,直至整只灯笼没进火光里。竹架纸面单薄不堪烧,很快火小,余下一小片灰烬和零星碎炭。风一吹,灰烬呼啦啦吹散开,地面剩一圈黑痕。

云歇眼也不挪地看完全程,灰烬扑上衣袍,她抬手扫去,捡起一小块黑炭。指尖一搓,炭也碎了,沾一手灰。

非是浅薄的障眼法,是真的。这只灯笼,连同满城一切,的的确确在一夕间,重返被浩劫毁灭前的繁华时期。

街道仍空空荡荡。

倒是破败洞开的无数门窗被粉饰一新,紧闭起来,原本漆黑的内里,有一盏盏灯火在摇曳亮起。

灯盏摆在窗前,窗布投照出里面的影子。

影子形态不一而足,似人非人,似立非立,似坐非坐。或能认出两颗头三只手四条腿的,或根本分辨不出是什么形状,或孤身一个或三两成群,在沿长街排列过去的一众窗格子里,挤挤挨挨。

灯火暗,影子跟着矮,灯火亮,影子跟着拔高。有些很安静,有些凑在一起窃窃说着笑着。说了什么笑了什么,声音都是尖细又嗡嗡,各种各样的声音从各处窗里传出来,汇到街上,汇成乱七八糟一片。

云歇听着,低眸掸了掸袖子,所有声音瞬时一静。这一静微不可察,继而如常响起。拙劣的欲盖弥彰下,许多道视线正躲在紧闭的门窗后,向外投来窥探。

外面空旷,只有她。

叮铃叮铃叮铃叮铃。

檐铃在风中撞响,从开始的从容到现下的急促,被什么催着赶着。离得最近的几个窗格被放大的影子覆盖,暗得像是灯油即将烧完,更像是里面东西靠得极近来推窗。

暗处窥探的声音逐渐轻,其内包含的恶意逐渐重,亟待破窗而出。

砰!门板向外打开,撞到墙壁。

霎时间,四周死寂。

云歇抬头看顶上骤停的檐铃。风还在嚎,铁片相撞,却再没有撞出声音。而开门声,就来自吊檐铃的这一栋建筑。

建筑下宽上窄,形若宝塔。每层斗拱托翘攒尖六角飞檐。檐立飞禽走兽,下挂明灯,层层叠叠。宝塔最顶镶一颗硕大宝珠,门头一块金红匾额,银勾铁画二字——蜃楼。

离得太近未曾细瞧,现下乍一看,这小楼竟是满长街最富丽堂皇的一处。随着小楼门开,四周压于窗前的黑影尽皆退后,嘈嘈切切又起,不乏被抢先一步的啧啧惋惜。

暖光泼到街上,门里走出一个人。

一身素衣水袖,似是刚从哪个戏台子下来,面上还描着旦妆。浓墨重彩配上搭肩绑的长厚辫,一时间,不辨雌雄。

水袖一甩,那人走路也是碎步,行止说话满是腔调:“贵客临门,老板请贵客进楼中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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