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里地,不能慢,要不然到了晚上也到不了军营。”郁栖川从小骑马,自然知道这匹马的速度,魏国的战马虽然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差,但是给边歌的这一匹却绝对不是魏军的战马,而是一匹普通拉货的马。这种马承载力强,能够驮很多货物,马蹄却跑不快,不是那种轻便敏捷的类型。
“我知道,但是真的好冷。”
他说完这句话,就感觉对方的双手从背后按在自己的腰上:你要干什么?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后面的人说:“抬右腿。”他发觉对方双手发力要把他举起来,他立即抬起右腿,直接把她扔到了自己的身后。
边歌:“……”
郁栖川右手抓着缰绳喊道:“抱紧了!还冷吗?”
“冷!”边歌笑着喊道,“你还真是厉害,刚刚拿一下,直接把我从前边拎到了后边。”
“因为你太轻了,多吃点。”
她伸手抱住郁栖川的腰,不敢松手。
北方的天空渐渐昏暗,接着巴掌大的雪花从天上飞下来,砸在郁栖川的脸上,烈风如刀,刀刀割在他的脸颊上。暴露在寒冷中的手也被冻得通红,甚至有些僵硬,但他丝毫不敢放松手中的人。
“还有多远?”边歌把脸埋在他后背,躲避寒冷和大雪,背后的抚冥城渐渐缩小,世界显出一片没有边际的荒原,到处覆盖着白雪,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豆子一般大小的黑点在雪原中狂奔。
“还有好远呢!”
“下雪了……”边歌搂紧了郁栖川,她抬头看着对方结了霜的眉毛和睫毛,嘴唇冻成了暗紫色,“冷吗?”
“有点。”郁栖川专注前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在现在茫茫雪原上,一不小心走错了方向,不死也残。
雪下得越来越紧!天色也越来越暗!到处都是北风呼啸的声音。大约六个时辰后,前方出现了一个个小小的帐篷,帐篷周边还燃起了火。插在辕门的旗杆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魏字。
他们已经到梁昭的军营了。
下了马,守辕门的士兵引去见抚冥镇守军将军梁昭。
边歌和郁栖川两人被士兵引导到了议事大帐,帐里站着一个披着铠甲的男子,身长八尺,腰中佩着一把铁剑。此时他正在看挂在堂壁上的地图。
“将军,边大夫到。”
他立即转身,面容冷峻,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犹豫:“边大夫,我梁昭多谢您出手相助。”
边歌笑了笑:“都是抚冥镇的,出手帮你们也是在帮我自己,只是不知道这要钱怎么算?”
“边大夫真会做生意,抚冥城不破,你的药钱本将军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边歌点点头,他知道对方话里已经明明白白说了,要是城破了,别说钱了,就是你边大夫的小命都会保不住,形势危急,你还想着钱。
“自然,我等定会尽心尽力医治伤员。他日若是将军高升,必定不要没了我的药钱。我杏林堂做的是小本生意。城北的徐大夫药材好,医术高,将军为何不请他?”
梁昭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边歌知道自己问多了:“将军,我现在就去看看伤员,立即着手医治。”边歌说完,就想退出去,谁知又被梁昭叫住了。
“等等,边大夫,你身边那个是何人?怎地这么眼生?”梁昭走下来。
“这是我的助手,是个哑巴瘸子。”
梁昭看着郁栖川,抬手撩开了后者垂在脸侧的长发:“长得还不错,叫什么名字?”
“小川。”
“小川?”梁昭抬手拍了拍郁栖川的肩膀,又捏捏他的胳膊,“有力气,上战场吗?”
郁栖川立即摆手摇摇头。
“将军,他是个哑巴加瘸子,上战场只能是去送死,我一个人支撑着杏林堂,这个就留个我当个帮手吧。”边歌解释道。
梁昭对抚冥内能入伍的男子了解得一清二楚,他自然是知道边歌的身体先天不足,身体羸弱:“我在抚冥的兵源册中从未见提到过你,你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郁栖川用双手比划着,咿咿呀呀地说着,然而什么也说不清。
“他说,他是三个月前逃难来到这里的,不是抚冥镇上的人。你可以在通关文书上找到他。”边歌解释道。
“哦,这样啊……”梁昭笑了笑,“小兄弟,别担心,我不是有心为难你们,只是现在军情紧急,我作为一方将军,自然怕敌方的探子混进来。”
郁栖川立即摇头摆手:我不是探子,我不是探子!
“你去把出入军中的令牌拿一个来给边大夫。”梁昭朝传令官发了一个命令,后者立即小跑着离开,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黑铁的令牌,泛着铮亮的冷光。
边歌拿在手里,冰凉冰凉的,仿佛手里拿着一块冰:“多谢将军。”
两人由传令官领着去了伤员营。路上,边歌悄悄问了传令官:“城北的徐大夫来了吗?”
传令官赶紧拉住她的手:“这件事可千万别在将军面前提了。”
“为什么?城北的徐大夫是我的同行,难道你们没有请他出山?你们要说不请他来,我的小厮都不信。”边歌回头朝郁栖川眨了眨眼,后者心领神会,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似乎在说:对啊,我才不信呢!那么厉害的徐大夫你们都不请。
“你们这是有所不知,我们给全城的大夫都发了函,唯独城北的徐英不肯来,他收到信说要考虑考虑,结果传令兵再回去找他的时候,他竟然偷偷从后门跑了,还带走了他的钱。将军一气之下就把他妙手堂里的药材全都搜刮一空。”
边歌深吸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还好自己只有一个杏林堂,根本跑不了,否则被搜刮了百年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娘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