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看!为什么你生得如此好看呢?
在触摸到对方嘴唇的一刹那,她仿佛触电似地缩回手,她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趁人之危不太好。“你啊你,偏偏在我想要忘记你的时候又跑回来,跑回来也就算了,还带着一身的伤,真不知道你在外边是干了什么事?”
对方没有醒,还在昏迷之中,自然不会回答他。
她悻悻地直起腰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熟睡的人,又伸手在他脖子周围摸了摸,摸到了刻有栖川名字的狼牙,拿出来仔细看时,发现在栖川的旁边还多了两个字……边歌。
她似乎有些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流浪的柔然小王子可能看上自己了。
窗外的雪簌簌地下着,天色渐渐昏黄,西斜的日光照在雪上,多了几分颓唐。抚冥镇上到处都是寂静无人,只有深巷里的犬吠偶尔听见一两声。
大约到了入夜时分,郁栖川慢慢醒来,他看到边歌正在吃饭,四方桌上放着一菜一汤,菜是后院子里种出来的白菜,秋天收了之后就藏在地窖里,汤也是白菜汤,但是加了干姜、肉桂、吴茱萸、丁香、小茴香、花椒等益气温经的中药。
“公子……”他挣扎着坐起来,看着边歌,眼里深情款款,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却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醒了?醒了就好!过来吃碗饭,再喝点汤。我告诉你啊,这汤可不是普通的汤,这大冷天喝最好了,能够温经袪寒,固表卫邪。”
郁栖川慢慢走过来,身体外面披着一张白狼皮衣:“这是……你的?”
“对啊,是我的,我从一个胡商手里买的。冬天可好御寒。”边歌见郁栖川坐在了他对面,就帮人盛了一碗饭,放到郁栖川面前,可是对方眼神却只直勾勾地看着他。
“吃吧,看着我作甚?难道看着我的美貌就能饱么?”她这话一出,对方的脸立即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只好默默捧起饭碗扒饭。
边歌见他也醒了便问道:“你为何一身女装还带着伤回来?”
“我听说柔然即将要攻打魏国的抚冥镇,想到你还在抚冥,就从平城赶回来了。在路上遇到一伙强盗,他们要抢劫一户人家的小姐,我就换上了那位小姐的衣裳,代替她上了轿子,引走了强盗。在逃跑的时候强盗人数太多,我打不过,负了伤。幸好离抚冥镇不远,我就逃回来找你了。”
“你倒是做了件大好事。”
郁栖川突然抓住边歌的手:“公子,跟我走吧,这里即将要打仗了,到时候要是抚冥镇北柔然攻破,所有的人都会被掳到北方当奴隶的。你这样的身子骨,根本不可能承受北方的寒冷和辛苦。跟我走吧。”
边歌笑了笑,甩开了他的手:“你能带我去哪儿?北边打仗,难道南边就不打仗吗?”
“可是天下之大,总有我们生存的地方,我们去山上,没有战争,没有别人……”
“你别妄想了,山上你能活多久?山上有土匪,根本不可能容得下我们。杏林堂是我娘亲留给我的,我不可能丢下这个自己离开。还有,我边歌从小在抚冥镇上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抚冥镇上的人都是我从小大的亲人,我是不可能舍弃他们的。”
沈大娘的关心,大牛的兄弟义气,刘大婶的教导,刘大娘做的衣裳,张大爷的酒……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边歌全部生命意义的组成部分,她实在想不到,离开了抚冥镇,去到了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生活。
郁栖川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看到了边歌眼神里的坚定和决心,他知道自己不可能逆转边歌的心意:“好,我陪你留在这里。”
“你的箭伤不深,箭头也没有毒,过几天就会好的。”边歌自顾自地吃饭。
吃完饭后,边歌让郁栖川睡在杏林堂外头的卧榻上,自己回里屋去睡。但是郁栖川却有些不大愿意:“公子,里面没有火炉,你不会冷吗?”
边歌当然知道会冷,她自从入冬以后哪天不是靠火炉续命的,别说夜里了,她都想抱着火炉睡觉。“确实冷。所以呢?你不要火炉了?”
“我可以跟你一块儿睡里面。”郁栖川抬手摁了一下胸口的伤,虽然流血,但是伤得不深,比之前那一次算是轻的了。
“行吧。”边歌将火盆挪进了里屋,加了好几块柴火,烤了烤手,随后摸摸床上的被子,冻得像块铁一样,她卷起被子放在炉火上烤,烤软了之后才放回床上。
“你躺里面。”边歌说道,“你的伤还没好,到时候晚上要是有事出诊,我直接起来就是了。”
郁栖川听话地躺进了里面,随后边歌躺在了外侧。火炉哔哔剥剥地响着,橘黄的火焰照亮整个屋子,屋外是狂风夹着大雪纷飞,偶尔还有几片雪花从窗户的缝隙里钻进来,幸亏她有钱把杏林堂修缮了一遍,不然今年这个冬天她可得冻死在屋里。
火光勾勒出了边歌的侧脸,虽然是个女子,却清秀中带着坚毅和果敢,郁栖川看着她不觉胸腔里的心像住进了一头小鹿,到处乱撞。他深吸了一口气,边歌身上浸淫在药草中多年的药香钻进了他的鼻子。
在离开边歌的九十多天里,他时不时会想起这个人的音容笑貌,这个人对钱的热爱,还有这个人的啰嗦……一个秋天里,他的思念并没有像落叶一样飞走,而是像落叶堆积在地上一样,一点点加厚。最终,一个秋天过去了,他内心的思念堆积了一个院子。
此时此刻,他再次见到了那个日思夜想的人,自己心里明明有很多话要对她说,可是现在两人相见了这么长的时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有一双深情地眼睛无时无刻不钉在她身上,害怕这是一场梦。
边歌感觉到对方一直在看着她,于是便开口:“大晚上的,不睡觉,看着我作甚?”
后者没有回答。
边歌睁开眼睛看看那家伙在干什么,结果正好对上对方灼热的目光,与床边的炉火一比,竟然还要热上几分。
“没有,公子。”
“你这般看着我,很容易会让我误会的。”边歌补充道。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我。”边歌的嗓音清亮,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寂静的夜晚,窗外风雪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