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你有钱吗?”
“有。”斛律霰也很爽快,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金子放在桌面上。
边歌拿了金子赶紧去后厨用水清洗干净才敢放入钱袋里。回来之后,她为斛律霰诊断了脉象,对方的脉象洪大,搏动有力,壮中有虚,是典型的内实热毒之证。“这是水痘,等一下我给你抓六付药,回去之后早晚煎水服用,要是吃完了药还好不了,再来找我。”
“行,好不了肯定找你。钱都付了。”
边歌转身在药柜上摆开了六张黄纸,随后在后面的药柜拉开一个个抽屉:蒲公英、金银花,紫地丁,连翘,黄芩,芦根,炒栀子衣,薄荷,蝉蜕,木通,滑石,甘草……从抽屉里各抓出一把药,分别放在六张黄纸上。
抓好药之后,包扎成六小包,拿到斛律霰面前。
“这么快?”
“是啊,拿进回去吃药,不要到处乱跑,免得到处传播疾病。”
“行,一切都听边大夫的。”斛律霰拎起药包,“再会。”
边歌冷笑了一声:最好再也不见。
送走了斛律霰之后,边歌又这样过了两个月,一边给抚冥镇里的人治病,另一边在修整自己的杏林堂。大约两个月后,杏林堂已经焕然一新了。
原本一面墙的药柜扩大成了两面墙,添置了一张楠木柜台,在大堂内又多添置了三张栎木案桌和配套的椅子。在药柜的对面,边歌专门去木匠铺子里定制了一张膝盖高的卧榻,这样以后腿脚不便的病人来了,可以直接躺上去,不需要自己再扛了。
入冬之后,天气渐冷,朔方的雪来得也早,大约是小雪这一个节气,天上就开始零零星星飘下几片雪花,到了大雪前后,就开始出现了鹅毛大雪,这些带着冷意的雪片随着大风刮来,打在人脸上,十分生疼。
抚冥镇的大街成了白皑皑的一片,人家的屋顶上覆盖着一层白雪,落了叶,只剩光秃秃的枝干的梧桐树和后院的杏树都落了雪。麻雀在雪面上跳来跳去,在寻找秋天遗落的草籽填填肚子,雪面上就留下了几只细小的鸟爪痕迹。
边歌披着厚重的衣裳,外边披着一件白狼皮制成的披风,搓着冻红的手,呵出的气都成了白色的。她往火炉里多加了几块柴火,让火炉烧得更旺些。
“这天儿……可真冷呵!”外面一群乞丐抱在一起取暖,从杏林堂的门口走过。
边歌想:确实冷!今年似乎比去年更冷些。去年她还没有白狼皮毛,今年就算围了一件狼皮,也不顶用。
这几天雪下得紧,北风呼呼地响,杏林堂自然少了不少的病人,大家都窝在家里度日,能不出门尽量不出门。
不止是杏林堂的生意寥落了,就连一向包子卖的贼溜的大牛也不得不关了门。天冷,水寒,来做生意的胡人就更少了!所以他家门口才是落满了麻雀。
有一天,边歌正在杏林堂里烤火,门口来了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头发乱糟糟的,她穿着一身的貂皮大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右前胸插着一支箭,箭翎已经被折断了,只剩下一尺长的木棍露在外面。
边歌没有着急上去搀扶她,而是走到门外看看,没有追兵追过来,这时候她才回过神搀扶着伤者:“怎么了?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打哪儿来?”
“公子……”那人一开口,竟然是个男声,听到他这么一喊,边歌立即摘下他的面纱,面纱下的脸庞白皙,嘴角淌着血痕,一双丹凤眼深情地盯着他。
“郁栖川?你怎么这副样子?你去哪找了身女装来穿?来来来,先躺好……”边歌将人扶到卧榻上,将人平放,随后立即去外面挂了个今日歇业的牌子,然后回来小心地把门关上,顺手落了门闩。
她走到郁栖川身边,蹲下来:“你怎么受的伤?为何是这副样子?”
郁栖川的嘴唇很苍白,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好吧,那我再救你一次……”她抬手解开了对方的衣襟,左手按住伤口周围的皮肤,右手小心地将箭头拔出来。箭头拔出的一瞬间,勾起了一些血肉,伤者的眉头皱了皱,非常痛苦。
“知道疼了吧!忍着点,很快就处理好了。”边歌旋转了一下箭头,把箭头倒钩着的血肉放松,挣脱之后才把箭头拔出来,扔在地上,随后给伤口伤药包扎。像这种处理伤口的活她已经做过很多次了,熟练到闭着眼都能完成。
给人包扎好后,她看着这个穿着女装的郁栖川,怎么看都有些不顺眼:“我给你换身衣裳?”
刚要解开对方的腰带,郁栖川便伸手抓着她的手腕:“不……要。”
“难道你想一直穿着这身衣裳?”边歌用手指捻了捻衣裳的材质,是上好的江南织锦绸缎,这种江南织锦绸缎要么在魏国的高官权贵手中才有,要么就是去到刘宋的地方才有,“你去到刘宋了?”
“水……水……”郁栖川没有回答,他闭着双眼嗫嚅。
“唉,看看你,每次回来都不让我省心,上一次遇见你你就伤得不轻,这次回来你还是伤得不轻。所以我边歌是上辈子欠你的吗?每次受了伤才会回来找我?有钱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找我?”
边歌嘟囔了几句,还是去拿了一碗水给伤员,他扶着郁栖川的背,让他慢慢把水喝了。和完之后把人放下,平躺好。
那人又喊冷!
边歌只得把火炉挪过去,又忘火炉里多加了几根柴火。火炉里的木柴烧着了,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间或有不少的火星打着旋飞出来。
边歌在一旁看着那熟睡的人,她伸手拨开了郁栖川脸颊上的碎发,露出了一张俊美的脸庞,高而挺拔的鼻梁,白皙的皮肤,额头饱满,眉骨铮然,两道眉毛生得文雅,再加上纤长的睫毛仿佛两只轻盈的蝉翼覆盖在眼睑上,每一处都是女娲造人时最精纯地得意之笔。
诚然,边歌知道,自己对这样脸是无法抵御的。
她的视线地从对方的眉心抚摸下来,摸到山根,鼻子,再到两片淡红的薄唇……
火炉里的火焰跳动着,燃烧着……
杏林堂暖如春昼,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