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书音原是要求沈奚准开恩饶命,不想她抱的实在不巧,刚好是沈奚准受伤的那条,可怜贴了几天药才好些,沈奚准就又觉足踝处传来一阵剧痛,这一次连她身边的拟冬和拟夏都没接住她,她就摔了。
拟冬和拟夏手忙脚乱的将连书音拉开,又去扶沈奚准,见她眉头紧锁,极力忍痛,就知要糟。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可怎么好?!
一贯以冷静自持的拟冬也慌了,“王妃,婢子背您回去!”
沈奚准痛的直吸气,“容我缓缓。”
连书音知自己犯下大错,一时不敢上前了,拟夏看沈奚准疼的满头汗,又气愤又心疼,实在忍不住上去打了连书音一记响脆的耳光,骂道:“真是背兴!”
“确实背兴。”在离他们不远的一颗树后,有一男声冷淡的附和道。
在场所有人惧是一惊,却无人惊呼,无人敢质问是谁,只因这把嗓音太过熟悉,正乃当今天子,汉帝刘寡。
他身形隐在树后,悄无声息,不知来了多久,亦不知见了多少去。
沈奚准也震了一瞬,但转念一想,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做错什么,也就释然了,只等他过来做个了结。
只是刘寡迟迟不走过来,不仅如此,在场的四人还听见了衣服轻微的摩擦声,再之后片刻,断断续续的水声也响起了。
这声音用什么来比呢,就像是茶壶沏水时才有的动静。
沈奚准脸色嗡的一白,比刚刚伤了脚时更难看,她们五个人里,另外四个都待字闺中,只她一个已嫁为人妇,已经服侍过夫君的人,断不会真蠢到还当这是沏水声了。
确实背兴,沈奚准低吟一声,竟撞到刘寡洒龙水……
沈奚准头埋的更低,心里埋怨自己管了闲事,片刻后树后的水声终于渐弱渐止,刘寡跟前一直跪着持溺壶的内宦才动了,等他为刘寡整理好衣裤,刘寡这才稳稳从树后走了出来。
刘寡却并未看沈奚准,只信信问道:“不好好在看台待着,都聚在这处做什么?”
连书音和曹梨棠先前不知他听了多少,也不敢多言,现在听他这么问,心里想来他是没听到她们讲的,不由乐开花。
遂连书音抢先哭道:“求陛下救救臣女!臣女实在并非有意冒犯王妃,实乃臣女仰慕陛下猎虎时的英姿,说了几句以表葵藿之心,岂料、岂料……”
她向沈奚准处扫去一眼,像是害怕不敢多说一样,刘寡淡淡道:“朕在这里还有何可惧?说就是。”
连书音见他肯给撑腰,便也涨了胆子,却依旧不忘作一副软弱可欺的可怜相,小声哽咽道:“侯阳王妃恰好路过,只听了两句,便言我们二人心怀不轨,要将我们交给皇后处置。”
“哦?原来王妃如此不讲道理?”刘寡这才扫了沈奚准一眼,见她捂着脚踝似有吃痛,脸色蓦然就冷了。
连书音与曹梨棠并未注意到刘寡眼底升起的杀意,不敢称是,也不否认,只伏在地上一阵哭泣,倒更加坐实了他所言不虚。
那面沈奚准一言不发,听她们信口雌黄,偏偏连书音和曹梨棠还在哭道:“求陛下做主啊!”
谁知刘寡只走向沈奚准,他伸手要拉起沈奚准,可看她一直皱眉,就知又是伤的不轻,于是干脆利落的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沈奚准小小的惊呼一声,这么多人还在,他怎能就如此不顾礼法!?
“别动。”刘寡沉声呵止,接着大步流星的迈了出去。
身后连曹二人从未想过会是这样,当即懵住了,见刘寡抱着沈奚准走远都还没回过神来,倒是刘寡身边的大内监张玉揣着手冲她们眯眼直笑,“两位贵女好运道,冲撞了侯阳王妃,可有的福气要享了。”
连书音与曹梨棠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但见有一内侍捧着溺壶正朝她们走来,脸色不由变了几变:“大人……这是何意?”
张玉和善笑道:“我见两位贵女能言善道,这一路走来嘴巴一直在说,想来一定口渴,遂将这龙水送予两位润个喉。”
未待她们反应过来,下一刻那持溺壶的内侍便揪住了连书音的头发,“贵女先请了吧。”
沈奚准不知连曹二人在他们走后,又倒了这样的霉,她被刘寡抱着走了一路,心中已是混乱的很,等终于到了帐中,她忍不住问道:“陛下是何时在那里的?”
“你来之前。”刘寡将她放在床上,吩咐拟夏去帮她找御医,拟夏头不敢抬,应下之后,便赶紧撤了出去。
只有两人的大帐气氛更加微妙,沈奚准不怎么自在,偏刘寡伸手过来替她将落发掩在耳后,惊得沈奚准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刘寡眼神有些危险,“朕与你说过,脚伤痊愈之前不许出去,你倒好,一句也不听。”
沈奚准知道他在气头上,可总让她憋在帐子里说的轻巧,倒是也换他来试试,不过围场这么多人盯着,她可不想在这时候惹他,遂试着岔开话题:“陛下不是设宴,久久离席,众人要着急了。”
听她赶人,刘寡哂笑一声:“你有闲心操心这些,不如听话好生休养,否则你这脚再不好,回去之后我就要将你接进宫里治了……”
他说,“你也想多多见朕,是吧?”
沈奚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