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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南下休沐·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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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想象,这南下休沐之日比宋云舟预料的还要快些。

宋云舟心神惶惶地翻看自己的五三,在边角处画下一个勾股定理。他咬着毛笔杆,似有些愁容满面,低声喃喃:“要知道我会跑来这地方,当初就选文了。”

如今也只不过借着解题的套路捋捋自己的思路,外加点历史。要把初中学的那一点知识捡起,真难为他也。

景府的马车并不打算遮掩自己的行踪,倒是让京城的人看尽了笑话。

景霖独自坐在马车内,听闻街坊邻居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只是摇摇头,枕着脑袋,尝试倚声入眠。

不停不休,行走官道,该有三四日便可到达。

宫中送信使者会早上一日把消息送过去,自己在豫州并无府邸,休沐名头上还算过得去,刺史郡丞他们会替自己置办好。

至于这休沐的时日持续到什么时候,皇上并未名言,但景霖猜不会很久,毕竟只凭借御史大夫和太尉,事情处理效率会慢上一些。倒时春猎,那皇上的心思就更偏了,没有他真的不好办。

“主公。”

景霖眉头一皱,又是刘霄。

“作甚?”景霖撩开帘子,问道。

刘霄缩了缩脖子,回道:“夫人想与您共乘一辆马车。”

景霖的眼角有一瞬的抽搐,他摆下帘子:“爱待哪去待哪去,别来我眼前折磨我。”

刘霄咂嘴,主公这意思到底是肯还是不肯?

后头宋云舟已经撩开帘子,兴致勃勃地冲刘霄招手。

“他同意没?”宋云舟收拾好自己东西,就差刘霄一个点头了。

刘管家有些犹豫,他估摸着回道:“大概是不想夫人扰他清净吧。”

宋云舟帘子都挑开大半了,他听到刘管家的话倒是惊诧了几分,只不过脚上动作没停。

“这街坊邻居都吵成这样了,他还能有什么清净?”宋云舟对刘管家说完这句,就小步钻到景霖马车中了,刘霄连阻止都来不及,就听见一声响亮的“咚”。

“好的马车不坐,偏要来我这跟我挤着。”景霖往旁边移了点,一片衣角都不愿挨着宋云舟,“真能耐。”

“这不一路上有个说话的伴么。”宋云舟揉揉屁股,从地上站起来,再与景霖隔着坐。他手上还有一沓纸和墨没干的毛笔。

毛笔上的汁不可避免地沾到了景霖的明黄长袍上,马车空间狭小,景霖往哪里躲都躲不掉。

这墨汁就跟宋云舟一样。

“方才没听刘霄怎么和你说的,别扰我清净。”景霖盯着那一点墨,“识相就自己滚回去。”

宋云舟很大幅度地摇头,说道:“大反派,这天要冷不冷的,外面又这么多人笑话你,你还惹了风寒。心情郁闷,气血不畅,我怕你睡死在车里。”

马车好巧不巧地又颠簸一下,宋云舟稳住了,但他手中的笔没稳住,一整个掉在景霖的衣袍上,染黑了好大一片。

景霖:……

宋云舟:……

“我觉得我可能会先被你气死在这车里。”景霖损道。

宋云舟尬笑两声,他挠起后脑勺,看着手上一沓纸,捏了捏,心中想到一个好法子。

景霖就冷眼看他在作践那几张纸。

不多时,宋云舟递给景霖折纸,笑道:“你猜这是什么?”

景霖把那团纸捏皱,扔还给宋云舟:“有病似的。”

宋云舟:……

“不懂吧,这是千纸鹤。”宋云舟深呼吸两口气,决定不跟病患计较。这纸不是专门用来折的,硬度不够,宋云舟也叠不了那么整齐,只是揉皱的那只千纸鹤,又被他好心复原了回来。宋云舟生硬介绍道,“但是只能看,不能飞。”

“我知道。”景霖支起腿,漫不经心道,“成婚那日你折过,我只是没想到叫这名。”

成婚那日?宋云舟努力回想,好像的确有这么回事,当日夜晚,景霖一直在外头应付宾贵,他在屋头无聊,听说千纸鹤寓意好运,他就一边折一边祈求景霖千万不要像他想象的那般坏,最好还是个妻管严事事都听他的。

但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我折一只,就能讨来一点好运。”宋云舟把它理好放在两人中间,一指朝景霖方向弹了过去,“你好像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十恶不赦。”

景霖一手抓住了千纸鹤,随手往外抛,不带一丝犹豫:“说笑了,你连‘恶’都认知不清,还谈什么十恶不赦。”

宋云舟:“你这样子说话,真的没有人能忍受住的。”

景霖:“那是你的问题。”

宋云舟:……

景霖淡淡地瞥了下宋云舟,偏头靠在车厢上,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感觉你挺讨厌我的。”宋云舟摸摸鼻尖,开始逐一对比,“你看啊,首先是刘管家,他的职位没我高权力却比我大;再来说你身边那群下人,一天一套衣服,我到如今就没见过几件一样的。景霖,你到底讨厌我什么?”

景霖听到“讨厌”二字,眉间就忍不住一挑,又听见下人每日衣服不重样,头偏了几寸。

“你的衣服也不便宜。”景霖回道,“他们为我效力,我等价相报实属正常。你呢?”

宋云舟眨眨眼,往角落靠了点。

“你是给我帮了不少忙,倒忙。”景霖一语中的,“才与我见一面就说我要死,黑白无常都赶不上你那么勤快的。”

原来是第一印象……宋云舟尴尬地想,没办法,自己当时着实是太激动了,他是真不想被株连。

真会记仇,宋云舟嘟囔道。这都过了多久了,还记着这件事呢。

“当我听不到呢。”景霖眼睛依旧闭着,他抱起胸,讽刺道,“阳奉阴违,你倒是做的好。”

表面对他一个夫君一个夫君的叫,背地里又是翻箱倒柜又是收买他的人又是打探他的消息。说这人天真,他又精明得很,要说这人精明,他又蠢蛋的不行。

景霖也当是开了一场眼界。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宋云舟捂住自己胸口,缓缓倒地靠墙,看似十分痛苦,“夫君,你这么揣测我——”

“别装。”

“好的。”宋云舟一个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他往景霖这块靠近了点,景霖后退,他就靠近,直到景霖退无可退,又开始骂他“你有病”,他才不再动作。

“那我保证以后不再喊你大反派了。”宋云舟双手合十,诚恳道,“怀玉,你我如今夫妻同心如胶似漆,刚见面就骂你是我不对,瞒着你做事是我不对,给你帮倒忙是我不对,我给你道歉。原谅我成吗?”

景霖歪着头,张开了眼。

他第一直觉是,是太阳从西边升出来了还是宋云舟的脑袋被西北风呼了,这么不正常,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成。”景霖笑笑,他先是踢了宋云舟一脚叫人挪远点,然后直视道,“你告诉我一件事,往事一笔勾销。”

“你问。”宋云舟三指指天,“我发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话别说那么早。”景霖嗤笑一声,问道,“早上趁着买年货的空隙,干嘛去了。”

景霖本来是不打算问宋云舟的,他马上就要南下,京城的眼线暂时派不上用场,再说此次南下的原因宋云舟也该知道,是百官弹劾。他再怎么打探消息,顶多得到个“景相以美色误国君”的模糊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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