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未央,长街如寂。
盛惜岁走后,段沧玠送陌藜白回到摄政王府。
“师兄,你早点歇息。那我就回去了。”段沧玠在石阶前止步,朝陌藜白挥手告别。
王府门口的两盏灯火尚且葳蕤,想必是下人方才换过灯笼不久。
陌藜白背着光,面容隐在阴暗中略显模糊。段沧玠依稀看见他嘴唇抿成一条线,想来不太安心。
“你大可不必如此迂回的。”沉默了许久的人突然开口,听得段沧玠一懵。
“啊?”段沧玠脑袋转了又转,猜测陌藜白指的是阻止云婳入宫一事,“师兄放心,云飞白自顾不暇。”
“你若担心难做,我有理由直接收回云飞白的兵权,不论是握在我们手里,还是转移给我们手下的人。”陌藜白处理事情简单粗暴。
他喜欢在能力范围内的简单粗暴,一不浪费时间,二不浪费精力,三不浪费权力。在他看来,追求权力不就是为了扩大创造便利的范围么。
段沧玠无奈地笑了:“师兄……谢谢你。”但是这样真的会少了很多游戏乐趣。
他算是发现了。不管在哪个世界,陌藜白的存在都像是个游戏黑洞。问题是他也没氪金买过外挂,还是这么牛逼的外挂……
总而言之,虽然段沧玠不可否认自己可耻地对陌藜白的提议狠狠心动了,但是他还是秉持着自己一贯自食其力不等不靠的原则,要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搞死陆别年。
“你就等我好消息吧。我走了。”段沧玠转过身去随意地挥挥手,不久就淹没于黑暗中。
陌藜白凝视他远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入府。
这厢段沧玠在街上不紧不慢地往宫里走,那厢陆别年一夜无眠,坐在紫宸殿主殿的床上独守空房。
等到段沧玠走回紫宸殿,整个人已经累到不行了,天色也将近拂晓。
殿内未点灯,漆黑一片。段沧玠摸黑艰难地找进寝殿,床柱镶的四颗夜明珠勉强为他提供了些许亮光。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加快脚步朝他心爱的大床挪去。
越走近越发现不对劲,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自己床边坐着个人。
段沧玠调头去抄起放在桌案上的烛台,朝床边那人走去,疾言厉色喝道:“大胆!”
段沧玠的谁还没说出口,就被那人抬头吓了一跳,手里烛台没拿稳,“砰”一下摔到地上四分五裂,圆柱状的蜡烛骨碌碌地滚出去老远。
“怎么才回来?”陆别年眼下两抹青黛,眼白也可见蔓延的几根血丝,一看就是熬夜没休息好。
他声音沙哑,算得上微弱,叫段沧玠险些没听清。
“你管我什么时候回来。”段沧玠大言不惭,借昏暗环境毫不遮掩地白了陆别年一眼。
这人住河边的吧管这么宽?
嫌弃不减,段沧玠还是任命拿火柴点燃灯,给陆别年倒了一杯水。
见那人别扭地将水往自己跟前一递,在陆别年心头堆积翻滚了一夜的阴暗情绪霎时散得一干二净。他忍不住弯起嘴角笑了,就着段沧玠的手去喝水。
段沧玠被他的举动切切实实吓了一大跳,该说不说有点太亲密了!
他捏着杯子的手用力一送,将杯中水尽数泼向陆别年,后者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
段沧玠心虚地将杯子往桌上用力一放,虚张声势地瞪着陆别年恶狠狠道:“呛死你活该!”
“段大人,我还要喝水。”陆别年咳得一张脸通红,眼角还噙着泪花,眼巴巴地看着段沧玠,好不可怜。
奈何段沧玠是个心肠比石头还硬的主儿,他不吃陆别年这一套。
段沧玠眉头紧锁,眉宇间尽是嫌弃之色:“有手有脚的,要喝水自己去倒啊。”
陆别年一下子焉巴下来,听话起身自己去给自己倒水了。
今晚怎么这么听话?段沧玠眼珠子转了又转,计上心头。
“喝完就麻溜地从我殿里滚出去,回你自己殿去。”段沧玠毫不留情地下达逐客令。
“这么久不见,段大人就一点都不想我吗?”陆别年的不高兴溢于言表,看上去总归不正常。
段沧玠合理怀疑他喝多了。
“晚膳还在一起吃,吃过了还看着陛下您洗澡,何来这么久之说?”段沧玠出言讥诮,“快滚,否则我明儿个就把文老头乌纱帽上的孔雀翎拔了。”
这是威胁陆别年,要贬他阵营要员。
“若你这般开心,那便做吧。”陆别年无所谓道。
“你疯了吗?”段沧玠瞪大了眼,走近朝陆别年身上嗅了嗅,果然好大一股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