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楚泱和陆别年双双惊惶道。
段沧玠的身体在火圈中逐渐烧得透明,像是要跟火焰融合到一块去。
朱妧见他暂时被自己控制住,将矛头对准保护法阵中的陆别年和楚泱。
段沧玠全身上下烧麻了,只有脑壳像被人用削皮刀一层一层刮肉的同时用无数银针扎头。他的四肢比思想更迟钝,转过身想要阻止朱妧时,她已攻向阵法。
完了,这阵法根本撑不住她两击。段沧玠一头忍耐着神识灼烧之痛,一头汇聚灵力化成藤蔓实体,在陆别年和楚泱身周快速盘织一个密闭罩子,欲将二人严严实实护在其中。
奈何他实在力不从心,晚了一步。朱妧击破防御法阵时,段沧玠还未来得及封顶。
哥尽力了。段沧玠指尖的青绿光芒熄灭,浑身脱力躺倒在地。
这火不仅伤害他的神识,还吸收他体内的灵力,尤其在他动用灵力时。现在他真的是一滴也没有了。
“水龙,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泱的技能终于蓄力完毕,从他手中腾空向朱妧而去。龙吟响彻,行如闪电,将朱妧击退。她勉力支撑,两脚在马场的沙泥地上划出两道五米长的轨道。
玩球了。段沧玠心如死灰。楚泱的修为对上百年僵尸执念的道行,确实是不够看的。况且这执念吸收了他的部分灵力,这已经成了个死局。
段沧玠痛得已经有些思维涣散了。他努力集中精神,在衡量陆别年死了之后他随之身死和他先舍生取义哪个来得更快,更有价值。
一个合体期的神魂自爆应该还是可以拉上朱妧陪葬的。
段沧玠已无精力顾及周遭环境的变化,以至于一个蓝衫公子破空而来也没有注意。
“好险好险,幸好赶上了!”
江握瑜落地后小走两步到段沧玠身边,手里的银曜拂尘朝段沧玠一打,折磨段沧玠的火圈顷刻便尽数消失。
他再向陆别年和楚泱甩拂尘,一道淡金色的保护罩将二人轻柔笼罩,折射着七彩光晕的淡金灵璧宛如实质的佛光。
“朱妧。”江握瑜叹了口气,朝狼狈不堪的朱妧迈步走去。
朱妧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有些不敢看那个熟悉的蓝色身影。
“国、国师?”她捂住自己的脸,怯生生道。
多可笑,这么多年来,她临死都是再见他一面,亲口叫他一声江郎。
朱妧自始至终都清楚江握瑜心里只装了天机,帮她不过是顺应天意,可她动了不该动的心,她执意自欺欺人。
到头来,他真的出现在面前,她甚至没脸看他,只敢和无数次当年一样,唤他国师。
“你还要执迷不悟么?”江握瑜收起笑脸,蹙眉打量她道。
朱妧又哭又笑,她如今是执念与怨念化成,那双干枯的眼睛根本流不出泪来。
江握瑜见她如此,摇摇头不再多言,转身踱回去替段沧玠治疗。
撕裂和灼烧的疼痛渐渐消失,一股温和的灵力如温泉般涌入段沧玠破碎的识海,修复着他神识受伤后反映在识海的裂痕。
“醒了?我只能替你大概补一下,更多的伤势我无能为力。痊愈之前少用神,精神和灵识方面的法术都切忌,炼药和高阶法阵也不可做。可都记住了?”
江握瑜将段沧玠扶起来,撤下保护罩。
陆别年和楚泱见状连忙跑到段沧玠身边一左一右搀扶,连连朝江握瑜道谢。
“你是江握瑜道长?”段沧玠好受多了,意识清明了些。
江握瑜笑了笑:“尽管我极不喜欢这个小字,不过你要这么叫我也没问题。”
“你打算杀了她吗?”段沧玠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望眼欲穿的朱妧,问。
江握瑜摇了摇头,从腰间解下一个紫葫芦,对准朱妧收了进去。
“她早已身死。自愿被制成僵的灵魂是无法转世的,我只是把她带去她该去的地方。”
段沧玠隐藏的八卦之魂蠢蠢欲动:“道长你跟她……”
地震打断了段沧玠的话,他们周围的景观逐渐化作齑粉消散。
“幻境要塌了,先出去吧。”江握瑜哭笑不得,一挥拂尘将几人带回现实。
愈发灿烂的阳光将重归地面的几人晒得浑身暖融融。就在他们离开幻境时,陌藜白和盛惜岁也赶到马场。
“师弟,整座园子都看过了,没有残留的执念。”
陌藜白说完,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江握瑜。
“实在抱歉,救人心切故才私闯民宅。相信几位道友不会介意吧?”江握瑜将拂尘重新搭回臂间,浅笑道。
“自然,此番多亏道长出手相救。还望道长莫要推辞,随我们一同去宝膳楼用午膳。”段沧玠想起朱之琰委托的事,这个烫手山芋现下被拔刀相助的江握瑜轻松解决,可不是让自己把便宜都占尽了。
常言道,盈满则亏。为了保持好运在线,破财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我还有要事,便不多叨扰,多谢段道友厚意。日后有缘,我们还会再见面的。若还有什么问题但说无妨。”他弯眸朝段沧玠拱手推辞,眼中是尽在意料的平静。
江握瑜的眼睛是浅茶色,和朱妧制造的幻境中全然不同。他的双眸明澈如琉璃,迎着阳光,仿佛有碎金流动。他的眼型不锐不钝,长短适中,似桃花又似柳叶,眼尾耷拉。配合他漂亮的瞳仁,看起来像是个云间瑞兽,典雅中带着几分娇憨。
“请问道长,朱之琰拜托我介入朱之珩立后一事,我该如何插手?”
江握瑜闻言掐指一算,了然笑答:“天意说,此事自有人告知。不过此人非我。道友,告辞。”
下午,朱之琰派来送礼的人驾着两辆马车抵达雪梅园。出乎段沧玠意料的是,东方煜骑着一匹棕马走在马车前头开路。
十几个宫人各抬着箱子搬入雪梅园的会客大厅。段沧玠站在铺着鹅卵石的□□一畔,注视着来往宫人,心里数着箱子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