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泠娘呈上来的名单。”
李行韫瞥了一眼屈弦手中的薄纸,却并不接过,只说了句:“烧了罢。”
扫见屈弦投来的疑惑目光,李行韫只双手交叠枕在脑后,长腿高高翘起,悠悠叹了口气,道:“她不敢说实话。”
徐泠充其量也不过是胡之远手下的一个小喽啰,一个远道而来的不知名郎君,还是势力独据一方的胡之远,这道题再简单不过。
此番下来屈弦更是不解,他犹豫半日终究还是问出口,“既郎君已知徐泠不会开口,又为何令这徐泠写下这么一份名单?”
但这一次,李行韫没有回答。
只是昨日女娘衣裙带血柔弱无力蜷缩在一处的画面蓦然又再现在脑海之中。
眼下并非在京都宫中,身旁之人皆是心腹,事实上,他并不需要再演上什么疼爱宠妃的戏码。
可没有缘由地,他偏想如此。
屈弦没有听懂李行韫的话外之音,可正立于门外欲抬手敲门的昭澜听懂了。
李行韫是在帮她以牙还牙?
昭澜收回手,转身走远几步,靠在一侧廊柱上,目光涣散,若有所思。
忽地昭澜将视线锁定,她瞧昨日领她出去那不知叫什么的侍卫一见她便绕了些远路,眼神之中还夹带着比莫名的敌意和阴冷。
“你.......”昭澜加快脚步绕到他身前,她偏就那般恶劣,既不乐意碰见她,她就非要找那侍卫的不痛快。
被昭澜挡住去路,途安升起不耐。
他本就不擅掩饰情绪,虽朝昭澜行了道礼,却始终紧抿着唇,不快写满了脸上,几乎是咬牙切齿:“夫人安好。”
昭澜双手抱臂,摆足了架势,上下睨他一眼,欲要开口讥讽几句,以此报复他昨日之恶劣行径,却是忽地瞧见他手背伤痕。
那是一道很深很长的伤痕,烙印在没有衣袖遮盖的地方。
这是被责罚了?是因为昨日那事?
途安察觉到昭澜视线,将手背到身后,眸色更显嫌恶:“夫人若无事,途安便退下了。”
算了,左右这途安不过是护主心切,年少气盛,眼里容不下她怎么个外人罢了。
“等等。”
又被叫住,途安眼里浓浓的不耐便要呼之欲出,却是见那女娘将一瓶药瓶子塞到他手中,愕然抬头,却只见一抹天青色衣角。
........
现下闻香楼上下看似与往常无异,实则内里的主人已然易了主。
昨夜看起来动静不小,在这偌大的幽州却是并未惊起什么大的波浪。
昭澜寻人问了徐泠的下落,眼下她便就坐在那徐泠的正对面。
“夫人可是来兴师问罪的?”徐泠唇色干裂,苍白无色,可她的眸光犀利,又与昨日跪地求饶那副模样判若两人。
昭澜闻言浅笑:“我如若要问罪于泠娘,泠娘现下便不会安生地坐于此处。”
“我折磨人的手段并不比夫君好受半分。”
徐泠闻言,昨夜那般万蚁噬心的滋味顿时再现,一股后怕涌上心头,她抬眼,语气比适才好了些:“那么,夫人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昭澜拿出一张纸,置于案上挪到徐泠面前。
上头一片空白,徐泠冷冷一瞥:“夫人这是何意?”
“便请泠娘再写一遍名单。”
“昨日我已写了一份,夫人想看找薛郎君要去便是。”徐泠不明白昭澜用意。
昭澜又从袖中拿出一物,那是个雕刻精致的铜哨。
见到铜哨,徐泠瞳孔猛地一缩,再抬眼时却又隐藏好了情绪,她神色平淡:“这是什么?”
“泠娘不必遮掩。”
“此哨昨日便垂挂在泠娘腰侧,想来泠娘平日里珍爱得紧,我想,泠娘应不至于识不得此物。”
昭澜把玩着那哨子,“可是泠娘情郎所赠?”
徐泠垂眸不语。
“那郎君姓任?”昭澜继续问道。
此番一出,徐泠当是惊诧抬头:“你是如何知晓?”
见到徐泠这个反应,昭澜轻轻一笑,看来,此次她当真是赌对了。
如若她所猜的不错,这铜哨的主人,应当便是如今不知所踪的幽州刺史,任天远。
“仔细一瞧这哨子做工质地,铜色纯粹,细节精湛,雕刻之生灵瞧着像是大雁,如此种种,瞧着倒像是京都一派的工坊手艺。”
徐泠先是一愣,目光有几分钦佩之色:“夫人聪慧。”
她忽地一笑,道:“泠娘也猜一猜。“
“夫人和薛郎君并非从冀州来,对么?”
对上徐泠胸有成竹的视线,昭澜也是一笑,并未否认,继而又说道:“我夫君是任郎君的朋友。”
“任郎君自到了幽州便再无音信,我家夫君心急如焚,便寻了个法子亲自进了这幽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