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疏文看了他一眼,心想他这脾气居然还知道这话要小声说。
简疏文和时桐在一群钓鱼佬中找到了李伟京。看到李伟京的那一刻,简疏文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李伟京坐在一个折叠椅上,戴着墨镜,拿着鱼竿,身边放着鱼饵和小桶,正安安静静地钓鱼,整个人十分悠闲,一点事都没有。
别人的桶大多是空桶,而李伟京的桶里收获满满。
简疏文走到他身边,对他说:“李先生,可算找到你了,你没事就好。”
李伟京听出是简疏文,他莫名其妙地问:“简律师,你怎么在这里?你有事找我吗?”
于是简疏文把刚刚发生的事告诉了李伟京,告诉他大家都在找他。李伟京拿出手机一看,原来他钓鱼太过沉迷,导致自己的手机没电了都没发现。李伟京手机没电,所以李伟京的妹妹打李伟京的电话才一直没打通。
李伟京的表情看起来很无奈。
简疏文打了一个电话给李伟京的妹妹,让她来接李伟京;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江笙,让他不用找了。
李伟京沉默了半晌,说:“是我妹妹太紧张。尤其是今天那几个政府工作人员来了之后,话语间提到什么盲啊、瞎啊的,她在一旁听到,就更紧张了。她以为我还和刚盲的时候一样,内心敏感脆弱,什么话都听不得。”
简疏文说:“这是来自亲人的爱。”
“不止。还有两个原因,一是愧疚,二是曾经被我吓坏了。”
“愧疚?”简疏文和时桐面面相觑。
李伟京缓缓道来:“发生车祸的时候我跟我妹妹在一起,当时挡风玻璃碎了,碎片飞过来的时候我抱住了她的脑袋。她脑袋没受伤,但碎片扎进了我眼睛里,为此她心里有愧疚吧。我眼睛刚盲那会,因为打击太大的缘故,我曾经脆弱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我听不得任何‘盲’或者‘瞎’这类的字眼,只要听到我就想自杀,十天自杀了七次吧,虽然没成功,但把我妹妹吓坏了。”
“那她紧张您也不是没有道理。”简疏文道。
“但都十几年过去了,她还那么紧张。”李伟京无奈道,“人都是会变的嘛,十几年前我是内心脆弱,但现在我状态不一样了啊,怎么可能还像以前那样动不动自杀?我妹妹老担心我要自杀,但我现在非常热爱生活,我还定期去做体检,希望自己活得久一点!”
说着,李伟京笑了起来,简疏文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伟京叹了口气,感慨道:“其实一个人只要变了,哪怕是变好了,身边的人都会不习惯的。人的大脑很懒,它只能接受熟悉的东西,就算熟悉变成了不熟悉,也还是想按照原来熟悉的方式去相处。”
听到这话时,一直沉默的时桐突然抬起头来,心里仿佛“咯噔”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明了了。
后来,李伟京的妹妹赶到,跟她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李伟京的妹夫。妹妹妹夫把李伟京接上自己的车,并对简疏文和时桐不停地说“谢谢”。
李伟京跟他妹妹妹夫走后,简疏文伸了个懒腰,对时桐说:“我们也走吧。”
走到停车的地方,简疏文还在感慨:“虚惊一场,幸好是虚惊一场。”
时桐则若有所思道:“刚才李伟京说的一些话,点醒了我一些事。”
“哦?”简疏文好奇地问。
“李伟京说,一个人只要变了,身边的人就会不习惯,人的大脑很懒,只能接受熟悉的东西,就算熟悉变成了不熟悉,也还是想按照原来熟悉的方式去相处。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拿到翡翠矿的管理权,我搬到矿上去住,坤有金怒气冲冲地来找茬,当时我以为他对我有什么很深的恶意,见不得我好,但现在一想,或许不是,他当时可能只是不习惯。”时桐说。
时桐的语气平淡,但光是这一段叙事,就让简疏文心里堵得慌。
两人已经走到车门旁了,但简疏文却迟迟不开车门。车钥匙在简疏文手里,他不开门时桐也只能在外面等。
简疏文想了几秒,很快他下定决心不再憋着自己,简疏文站在车门旁问时桐:“时桐,你为什么总提坤有金?”
简疏文的语气让时桐很不爽,时桐脸一黑,反问:“你什么意思?”
“他到底是你的仇敌还是情人啊?”
“有病。开门!”
“你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跟我总隔着一堵墙。是不是你觉得坤有金和你才是一类人,我和你不是,而你只信任自己的同类。既然如此,那当初你干掉坤有金干什么?你把他活捉回来代替我的位置啊。”
时桐满脸震惊,像看鬼一样看简疏文,他觉得此时的简疏文有些无理取闹,这是时桐第一次觉得简疏文也会像个小孩。
时桐“靠”了一声,一嘴脏话已经含在嘴里了。
最终时老板没吐出那些脏话,而是指着简疏文道:“我就当你今天被鬼附身,不跟你计较。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