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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9章 尾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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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终于养好,惫懒几日,慕容凌也觉无聊。

寻青冥要了小弓,准备玩玩射术。

刚瞄准了一片树上的嫩芽,却被那腾云驾雾而过的黑龙吸引了眼球。

浅浅淡淡地抿抿唇。

一丝了然晕染在了嘴角。

开弓。

利箭轻擦嫩叶而过。

箭矢落下。

嫩叶也缓缓分做两半,恰似君子兰。

***

远远的,站在甲板上,双手撑着栏杆的风广陌,已经能够看到因为这么一场风波而衰败的青龙镇。

青龙镇本是海边的一个小镇。

镇上的村民善织渔网。

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出海打鱼的平静日子。

镇上还有一家善于造船的人家——姚家。

他脚下的船,便是这家所造。

皮实。

经用。

价廉。

喜逗留人间的那些年,他也曾来过青龙镇,遥望海的深邃,日落的瑰丽,风暴的壮阔。

也曾体会村民对外乡人的热情与朴实。

他...

这一生...到底...

风广陌默然许久,这才抬眼再次看向海岸。

岸边...

有一队天墉城弟子,就站在港口的位置。

领头的那个,戴着显眼的发冠。

那人...

就是陵越...吧?

那人身后,还有那么多人...

这...

百里屠苏的以身为祭,他要怎么向那个望眼欲穿的人开口...

若他当初...

或许便没有...

风广陌低下了头。

随着海浪,船终究来到了港口。

然而,风广陌自认罪不容诛,哪里开得了口?

只得在船停稳之后,双手捧着断裂的焚寂,步履沉重地一步一步走下甲板。

根本不敢看陵越的眼睛。

陵越早就如同一个没了魂的玉人,也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偃甲。

并不会像风广陌想象中的惊若雷霆,暴跳如雷。

反而只是垂在体侧的双手缓缓变作一手置于腹前,一手背在身后。

心早就碎成齑粉,也没有再破碎的可能。

反而是尽管有着心理准备的芙蕖,反复张望焚寂和风广陌的身后,都没看见百里屠苏时,热泪夺眶而出,人也摇摇欲坠。

站在一侧的陵川,皱着眉看了一眼陵越,一把揽过芙蕖的肩,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

回到幽都,风广陌交还焚寂,自囚于娲皇殿,再不踏进尘世一步。

***

弟子房内。

两人对弈。

难得的,一直观战的人,却在这次没了观战的兴致。

仅仅只是站在窗边,背手而立。

遥望着窗外。

棋局一直以来的平手,却在这次,扣除先行优势,黑子压了白子半子。

执黑子的陵峻一声“承让”打破这一室寂静。

恍若后脑长了眼,陵逸半垂着眼,淡声道:“愿他也能胜天半子~”

陵峻看向陵逸的背影:“同愿。”

陵峰亦道:“同愿。”

陵逸缓缓转过身来:“收拾残局吧~”

陵峰陵峻同时微微拱手。

***

原本陵越等人还要在青龙镇滞留一段时间,组织灾后重建,但却有八百里加急,直抵青龙镇。

来者骑着骏马,铠甲都似乎上了战场就没有褪下过,边缘还残留着血迹。

灾后的青龙镇本就人心惶惶乱糟糟一片,又忽而杀来一个军爷,更是引起骚乱。

因海啸,整个镇子都被摧毁得差不多了。

幸存下来的屋子也做了伤员的安置所。

陵越等人都只能临时搭建个草棚,当做调度大帐。

这军爷身上怀揣着圣旨,军情又急,哪里在乎的了不能骑马过街惊扰百姓的规矩?

见那唯一的草屋,一个纵马而去。

马都还没歇脚,就跳下地去。

根本没那闲情逸致的繁文缛节,撩了草席就进。

正坐在主帅之位,安排调度草药运送的陵越,乃至正在听着陵越安排的众位,见这不速之客,尽管皱着的眉多数是因现在这糟糕的情况的,但也有不少是对这位不速之客的。

不速之客当作什么都没看见,问道:“青龙镇县令何在?”

恰好的,青龙镇的县令会点医术,这会儿正在组织着看诊。

靠近门边的陵川瞧来者模样,心下略有些谱,站起身来,朝这不速之客一作揖:“回这位军爷的话,彭县令正在西北侧组织医士看诊。请问军爷是否需要在下去请彭县令过来?”

军爷一沉吟,道:“速去。”

又看向应当是管事的陵越道:“管事的留下,其余人出去。”

这话说得硬邦邦的,根本不讨喜。

陵川虽说心头有一些嫌恶,但想到战火之事,心头也有了些猜测。

转过身来,借着给陵越行礼的姿势,朝陵越递去一个眼神。

而后又扫视天墉城众位,以目光安抚之。

随后,速速离去。

陵越朝所有人挥了挥手。

很快,众人散去,只留下几个未来的天墉城高层。

想着县令前来,还需要一些时间,军爷索性问道:“你们这儿谁是管事的?”

陵越缓缓站起身来,语调沉静:“不知军爷有何指教?”

军爷将陵越上下打量一通,又问道:“陵越真人?”

陵越眼睫微颤,目光些许离散:“不敢。余仅天墉城弟子罢了。”

军爷拧了眉毛,双手叉腰:“别咬文嚼字了~我是个粗人,搞不来这些~”

清清嗓子,双手垂于体侧,严肃了面色:“我来这儿,不为别的,只为传陛下懿旨——请陵越真人回城,即刻举行掌门大典,坐镇昆仑山,为天下太平,为世间苍生,为黎民百姓。”

说罢,不羁的军爷竟站直了身子,朝陵越行了军礼。

军队的军礼,不啻于现目前以剑为尊的天墉城剑礼。

陵越一怔,久久不能言。

缓缓想起陵阳提及的战火一事,以及芙蕖对那些孤苦女子的收留。

眉毛拧紧。

站在陵越身旁的几位,目光一触即分。

过了半晌,陵越才拱手,涩声道:“天墉城领旨。”

军爷这下才直起腰身,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份面皮金黄色的折子,来到陵越身旁,双手呈递。

陵越瞥了一眼,伸手拿过,徐徐展开。

信道:

陵越真人,见信如面。容我如此称呼于你。早先就听师尊说起,紫胤仙君的决定。我闻之,只觉这再是正常不过。但我亦知,你不仅有青云之志,傲视之能,亦有经天纬地之才。神都昆仑俱远矣。纵我心之所向,心之所钟,却也无力。战火席卷天下,哪有立锥可供栖身?愿我二人通力合作,平定战事。为天下太平,为世间苍生,为黎民百姓。信后附有战报,望细度之。夷则敬上。

陵越缓缓合上折子。

军爷适时递上一个黑色的木头匣子。

陵越看着那只匣子,犹豫充斥在手心。

军爷再往前递了一递。

陵越沉默犹疑半晌,还是拿过匣子,打开,安静地看起战报来。

黑色匣子合上的那一刻,彭县令来了。

瞧人来了,军爷三两句交代了情况。

又纵马而去。

计划因意外而乱。

彭县令没什么好怨的。

战火席卷,哪有人可供调度来帮忙青龙镇?

天墉城已经帮了青龙镇太多。

但陵越却不想始乱终弃。

希望最差要帮到重建工作的大半才行。

商议半天,陵越传信陵阳等人,待陵川与芙蕖等人前往昆仑山下后,便相互配合作战。

他暂且呆在青龙镇,处理青龙镇的事。

又过去十天。

这次,不是军爷八百里加急。

而是执法长老传信,要陵越即刻回天墉城继位。

陵越深感不解。

紧接着,第二封传信就来——大师兄安排好后,须立刻赶回天墉城。涵素殡天,继位与葬礼按照祖制须从简即刻举行,一切准备就绪,静待君归。——陵阳。

陵越忽而感到一阵眩晕。

跌坐在椅子上,许久都不曾缓过来。

直到日中变作了星夜,陵越才回归。

***

战争的残酷,如同狼狗用来啃噬的獠牙。

撕开人心,更撕开人皮下的人性。

连续东奔西走许久,芙蕖嫌弃女装麻烦,便穿着男装。

见芙蕖因月信都快虚脱,陵川再也忍不住,拦住了芙蕖匆忙的脚步:“师姐,别这么折磨自己了~你已经够强了~”

布满血丝的眼早没了亮光,有的只是战争之下的疮痍:“我未曾折磨自己,我只是与掌门共进退。”

陵川拧紧了眉:“但掌门一定不希望你以身体为代价!”

芙蕖没了耐心,一把推开陵川的手臂:“婆妈个甚!”

陵川正欲使劲,不让芙蕖推开,却在半途,芙蕖就眼睛发直,手上的力气是完全卸了去。

心下狐疑,转头去看。

却见一蓬头垢面的孩子,跪在一具才死不久的尸体旁,拿着小刀,极为虔诚地拜了一拜:“冒犯你,是我的错。但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言罢,竟割开尸体的手腕,就要去喝尸体尚未凉透的血。

这下,饶是彼此间再有争执,都必须放下。

两者不约而同地冲过去。

一人递出喝水的皮囊,一人按住尸体的伤口,阻止小孩子的疯狂。

小孩最近这些日子都靠着树叶充饥,村边的河水解渴。

但也就前两日的事。

小孩发现,河中的水有一股隐约的怪味。

似腐似腥。

令他作呕。

不得已,只好靠嫩一些的树叶补充水分。

但树叶却没有办法长期充饥。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过肉,吃过饭了。

纵使感觉到恶心,但也觉得刚死不久的人的血比那河水干净,这才...

哪里想得到,他才动手,就有人阻止他?

小孩犹疑地抬起头来。

只见两个其实和他差不多狼狈,但比他状况好很多的人。

一个是女孩子,递出了个囊子,让他喝。

一个是男孩子,其捂住了尸体的伤口,喊着别。

好像这两人是好人吧...

一直以来绷紧的身子,竟有些松弛了。

小孩抬起头来的那一刻,陵川与芙蕖眼睛都直了。

只为这小孩酷似百里屠苏的长相,以及眉间的那一点朱砂。

要说小孩完全长得像百里屠苏也不尽然。

应该是整体的轮廓粗粗看着很像。

细细分辨则是脸的上半部分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下半部分则更像陵越的方下巴,却不是百里屠苏那种尖下巴。

眼睛也是杏核眼。

瞳色虽是黑的,但并不纯黑,而是棕黑色。

总之,真的令人怀疑,这孩子就是这两人的结晶。

尤其是那一点朱砂。

仿佛解开了什么难以示人的隐秘。

关于焚寂之事,一直以来,都众说纷纭。

但却在百里屠苏决定解封之后,有了官方说法。

与陵越和百里屠苏相熟一些的天墉城弟子都知道,这个官方说法多少还是有点春秋笔法的润色,其中纠葛并非那么简单。

对于这么一件事,也不是凡人能够阻止,乃至紫胤这个剑仙可以阻止,他们这些凡人除了能够在心里为百里屠苏祈祷而外,当真半点都没有办法。

解封之后,一直被空明幻虚剑剑印遮掩,只有紫胤和陵越能够看见的焚寂剑灵占位的标志——百里屠苏眉间那颗血红色的朱砂痣,终于显露出来,妖冶异常。

除了紫胤和陵越知道,那是焚寂剑灵占位的标志外,众人皆以为那是百里屠苏天生,只是因为种种,紫胤以法术遮掩罢了。

而现在这个小孩却是如此模样,陵川和芙蕖都感到天翻地覆般的震惊。

两者目光相触,其间掀起的惊涛骇浪,震撼身心。

小孩哪里读得懂大人们的肚皮官司?

连日来的折腾令他早已身心俱疲。

放松下来的身子,疲惫感奔涌。

眼皮打起了架。

哪里还想得起渴的事情?

眼皮渐渐沉重。

一张一合。

视线也渐渐模糊。

恍惚中,小孩看见了同村的小女孩——小圆。

小圆...没有死吗?

兴许,这是小孩的执念。

放松的身体,自然不再受到魂魄的管束,口中喃喃:“小圆...”

实在支撑不住,眼前全黑了。

小孩忽然晕倒,终于将眼中风暴正在肆虐的两人拉回现实。

手忙脚乱的。

却还是没能阻止小孩晕倒在地上。

芙蕖又是喊,又是拍肩。

但小孩一点动静都没有。

陵川一把按住芙蕖的肩:“师姐,别喊了~醒不过来的~”

死亡,是战场永恒的基调。

近日来,天天与死亡风雨同舟。

芙蕖以为她都要麻木了,但却因这个孩子,惊了一身冷汗:“你说什么?”

陵川一瞧就知道芙蕖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说他死了。我是说,他是因身体虚弱昏迷过去的,你这么喊,肯定是喊不醒的。只能暂且带回大帐,让凝丹部的弟子照看。”

芙蕖立刻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见得芙蕖面色和缓,疑虑才浮现在陵川的脸上:“师姐,你觉不觉得...”

这样一个话题,太过敏感,陵川都不敢说完。

芙蕖与陵越和百里屠苏接触的时间很多,对陵川未说完的话,很快明白过来。

同样的疑虑以及更深层触及情感方面的事,令芙蕖拧了眉:“此事...确实蹊跷。或许在掌门那里有答案。只是这孩子...”

陵川想了想,道:“近几日掌门都在天烨阁,此事暂且隐瞒下来,待得这孩子与我们相熟,以及身体恢复一些以后,我们再让他和掌门见面。”

眼睫微颤,认真地看向芙蕖:“师姐,此事只能你来做。我等...可能会被灵压直接抹杀。”

陵川的顾虑,芙蕖一下就懂,像是一个承诺,重重地点了头:“我知道。”

纵使有了芙蕖的应承,陵川也没见轻松多少。

自百里屠苏离开之后,陵越就是个极为严密冷静运转的机器。

本就修行辟谷之术,这下好了,直接辟谷,就连间断修养都免了。

每日都不休息。

没日没夜地批复各种折子。

与各界人士交换消息与战报。

冷静调度一切。

或许...与疯子无异。

还是个几乎哑巴了的疯子。

但这件事,却没有人敢提起。

哪怕是那匆匆而过的玉凌,以及前任执剑长老。

当时,谁也没想到,竟然在青龙镇事情尚未处理完的时候,前任掌教就殡天了。

如此情形,仿佛一切都乱了套。

还是执法长老坐镇。

掌教一系的弟子该服丧,服丧。

芙蕖该送葬,送葬。

陵越该继位,继位。

前任执剑长老...本是准备了隆重的卸任大典——前任掌教的意思,但...

陵越回归后,对这么一件事态度暧昧。

天烨阁的管事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将这么一件事抹了去。

毕竟,这事儿也是个暧昧的事儿。

执剑长老的印信集册等,都在陵越那儿。

陵越也是默认的,继紫胤之后的执剑长老。

所谓卸任大典...

这就...

最后,只是向江湖宣告,紫胤云游天下去了。

对内,则由陵越一锤定音——等百里屠苏远游归来,继任此位。

紫胤也表示——还是应该由后辈去历练。

一番模棱两可,却也实锤了陵越的意思。

当真...

陵越的继任大典也因在前任掌教的丧期,从简举行。

听闻,紫胤曾经答应前任掌教,陵越的继任大典,其会出席。

或许才有紫胤的一闪而过。

否则...

连同着这一闪而过的,还有个叫玉凌的孩子。

是陵越选的徒弟。

因战火席卷,故令其与陵阳陵云南撤至易守难攻的蜀地避难。

待风波平定而归。

陵阳几乎手腕通天。

谁都想不到,陵越竟会如此自断臂膀。

尤其是现在这等糟糕的情况。

然而,更令很多人都没想到的是,第十一届的长老几乎全体请辞。

妙法长老传位给芙蕖之后,听说是回了本家从了军。

执法长老什么都没说,该留下的都留下,不带走一片云彩。

连带着消失的,还有那个惯常要被做成红烧兔儿的小太阳。

紧接着,又是不少的弟子离开。

几乎整个天墉城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走。

对他们的请辞,陵越竟然一一应允。

而后抗击战场,天墉城内改革同时进行。

似乎...

不是个疯子,也难以来做这一切。

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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