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长洲闻言,立马转身帮忙,调侃道:“阿烨,你说你是不是手艺生疏了?”
他不来也罢,他一来,黎风烨便掐住了鱼头,两根筷子直挺挺戳进鱼嘴。它尾巴弹了数下,渐渐不动了。
黎风烨得意地抓起鱼,指了指旁边,道:“书生你一边去,才下榻几个时辰啊,别老乱走。”
谢明青却从另一头走近。
黎风烨冲他摇了摇手里的家伙,“你也一边去。”
“……”
两人无语,随后目睹黎风烨剖内脏刮鳞片,垂死挣扎的鱼尾溅了他满脸水,同时失笑,分头去打下手。
说是如此,连长洲煲药膳,谢明青瞄了眼葱姜,便被黎风烨赶走,只得坐在一旁远观,不忘耍点嘴皮子功夫。
不一会,鸡汤浓香飘散,架上锅的蒸鱼直冒热气,棚下的谢明青身侧多出一道人影。
重明偷尝未果,左右手各拎一张坐墩,嚷着叫着把谢明青带到了树荫里,边吃桃边说话。
两人身影一远,黎风烨飞快走到灶前的连长洲一旁。
抬眼就是黎风烨黑压压的影子,连长洲惊道:“吓我一跳!”
“书生,我有话问你。”黎风烨却神色严肃,“你真没事了?”
连长洲失笑:“庄主不都与你说了么?阿烨,你看,我如今能跑能跳,便与我从前差不多啊。”
黎风烨犹豫一阵,终于将信将疑地应了声,“好吧,我信你。”
提及祝云听交代之事,黎风烨思绪渐渐飘到母亲的最后几句话上,动心?我对阿珂动心?娘怎么会这么说?
再想到暮河村那时自己心底的疑惑,他盯着眼前与郡主私定终身的连长洲,顿时觉得书生哪里傻?分明聪明得很。
黎风烨忽地凑近,低声问:“书生,你与郡主……”
“嗯?”连长洲疑惑。
“你与郡主是怎么看对眼的?”
连长洲一呆:“当然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说正事呢!”
连长洲神情古怪,反问:“阿烨,莫非此事与青澜去向息息相关?这亦有助于寻找青澜?”
“你说便是。”
“我……”连长洲欲言又止,掌勺的手忽然停下,霎那间满脸通红,“这……”
疑惑的人成了黎风烨。
连长洲避开黎风烨的目光,结结巴巴地继续说:“大抵是……嗯……有一回,我以为我命不久矣,那时只有青澜在,我睁开眼见到她,便与她说,若我离世,只愿葬在她身旁。”
“你这乌鸦嘴!我呸!”黎风烨骂道。
连长洲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青澜当时也骂我。她说,‘别人夫妇生同衾死同穴,谁允许你这呆书生葬我旁边了!’,我听了便问,‘若不能死同穴,能否生同衾?’”
“我知自己唐突,可那时候我糊涂不已,什么都没想,真是有违圣人教诲。”好一番长吁短叹之后,连长洲说,“话罢,青澜愣在原地,我慌了神,索性又说,‘青澜,倘使我能伴你枕侧,与你一辈子待在一起,此生别无他求。’”
黎风烨愣愣地张了张嘴:“……书生,你居然如此直截了当!我还以为你遇见姑娘,得吟上十几首诗才敢讲男女之情呢!”
“……”连长洲头低得快掉进锅里了。
“咳,后来呢?郡主答应你了?”黎风烨问得及时。
连长洲摇头,“不。青澜她‘啊’地大叫一声,转头就,就跑了……”
“后来重阳,我们同在洛都。既是佳节,我便为她做了一桌子好菜,摆上一圈好酒——她喝酒,我只能喝茶。”
“酒到酣时,她说,‘呆子,姑娘我觉得生同衾太没意思,一生漫长,何必浪费于坐卧之间?’”连长洲窘迫不已,“她豁地一下站到凳上,叉腰大笑,‘不如你嫁给我,在我府上做一辈子饭好了!真假驸马常有,厨子书生可少有!’”
“……”黎风烨陷入沉思。
楚青澜身为姑娘要娶男子,谢明青既是男儿却要嫁自己,他们嘉王府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之后……之后又发生了些小事,再见时,青澜便说,待她年至二十,我们两人成亲。”
连长洲语毕,药膳已成。黎风烨熄了柴火,半晌后才问:“书生,你觉得你们两情相悦么?”
“当然啊!”连长洲肯定。